君云疏就着初晴的手咬了一口,秋天的螃蟹正是肥美,这蟹黄的馅口感很是鲜纯,并没什么奇怪的,难道是猫猫生病了?
伸出大掌便要去摸初晴的额头,却被小丫头躲了过去,君云疏不由正色道:“猫猫,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昨夜着了凉生病了。”小丫头听到这话小嘴一嘟,眼中的委屈之色更甚:“大哥不信我,云疏哥哥你也不信我,这包子味道明明就很奇怪嘛,”
君云疏看着小丫头满脸委屈的样子不由心疼,只觉得是自己品错了味,拿起包子又咬了一口,并没有尝出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君云疏此时只为了小丫头的委屈心急,错过了洛沧澜神色中划过的一抹了然和他的小猫儿大眼睛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一个包子下肚,君云疏还是没有尝出奇怪的味道,不由地担心起来,怕是猫猫真的生病了,刚要开口问问小丫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看到这丫头笑的如偷了腥的小猫儿一般,坐在自己对面的好友眼中也是了然的笑意,眼中的担忧被一丝淡淡的笑意所取代,伸手轻轻戳了戳怀里小丫头笑得讨好的脸,“猫猫,坏丫头,该打!”
小丫头笑得开心:“云疏哥哥,人家刚刚尝错了嘛……”小脸上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我就是骗你的你能怎样,反正云疏哥哥乖乖吃饭就好了嘛!
洛沧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内心有丝丝的暖流涌动,晴晴果然是云疏抚平伤痛最好的药……
两人起床并不算早,用罢早膳时辰也已经差不多了,君云疏揉了揉怀中丫头柔软的发丝,开口道:“猫猫,随我进宫吧,去送母妃一程。”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小丫头沉默了一会,紧紧抱着这个让她为之心疼的人。
三人走至战王府的门口,遇上正好赶过来的谢子弦,一改往日风流的姿态,也没如同往日那般去招惹君云疏护得如珠如宝的小丫头,白衣男子的面上带上了几分正色:“我也去送送心姨。”便跟着三人上了马车。
按规矩,男子没有皇帝的允许不许随意进去后宫,而林贵妃入葬必然是从自己生前所住的寝殿开始出发。四人分乘了两辆马车,君云疏与初晴自然是直接入宫,而洛沧澜与谢子弦两人则是去皇宫北门等候。
马车上,初晴紧紧窝在君云疏怀里,君云疏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他的猫猫,两人一路无言。
林贵妃的寝宫初晴并未来过,进了婉心宫便是满眼悲凉的白,更是感到身边男子瞬间的冷凝,小手回握住男子的大手,感觉到身边的冷凝之气逐渐散去。
随着君云疏走进林贵妃住的主殿,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一个宫女。
殿内放置的棺材旁静静地立着一个一身素衣的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个婴儿。初晴已经猜出那男子是谁,刚要行礼,便被走在身旁的男子拦住了。
两人的动静打断中年男子的寂静,转过头看到两人,嘴角动了动,声音沙哑,“云疏,你来了。”又看向站在旁边的初晴:“晴丫头也过来了,你也不是外人,以后非必要场合,用不用向朕行礼。”
洛沧澜没有回应,初晴恭敬答“是。”
初晴看着皇上注视着红木棺悲痛哀伤的眼神,内心因看到皇上迅速的衰老而微微震惊,皇上对林贵妃必定是存在真正的感情的,只是不明白为何云疏哥哥一直对皇上那么排斥……
君云疏牵着初晴走至红木棺前静静立着,半晌,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皇上,母妃该下葬了。”
皇上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云疏,我知道你恨我,我没能好好的照顾你母妃,你恨我,是应该的……”
说话间似乎哽了一下,“这些年,是我亏待了你们母子两个,尤其是你母亲,我辜负了她太多,想要补偿时,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不只是你,我自己也在恨着我自己……我真恨不得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去陪着你母亲……”
初晴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身边的男子在压抑着汹涌而来的各种情绪,只听到君云疏静默了片刻,本就冷清的声音更是带上了几分冷色:“您贵为皇上,没有一走了之的资格。母妃已经去了,还请皇上准许母妃就此解脱。”
皇上闻言,略显苍老的身躯顿了顿,重重的叹了口气,沉重而无奈,他这个儿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出葬的队伍走了进来,棺木被合上的那一瞬间响起的声音仿佛隔开了一段时光。
下葬的时候初晴看到身形已不如往日稳健的皇帝眼中行尸走肉般的空洞,听到那一刹那间不谙世事的婴儿仿佛感受到失去最亲的人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沉重的气氛让时间仿佛被凝结,悲痛与哀伤无声地发酵……
这是初晴在这一世重生以来所面对的第一次葬礼,心脏仿佛被压的透不过气,突然就意识到,就算自己已经重生,拥有着许多前一世无比渴望的,可终究是人生在世一场,生命如此脆弱,一不小心等待着自己的便是各种失去。
林贵妃已经入土,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散去,几人静静地在新起的墓前立了半晌,初晴心中默念着“希望林贵妃一路走好”,最后终是默默地行了礼,转身回去了。
转身的瞬间,起了一阵微风,初晴轻轻闭了眼,一瞬间似乎闻到一丝淡淡的似曾熟悉的香味,仿佛林贵妃给人的感觉般轻柔而温暖,仔细的嗅了嗅,却是什么都没有,唔,应该是自己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产生错觉了……
几人出了皇陵,一路无话走至皇宫北门,已有几辆马车在那侯着,君云疏抱着初晴向战王府的马车走过去,被洛沧澜拦住,“云疏,晴晴该回去了。”
君云疏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初晴伸出胳膊回抱住君云疏,抬起的小脸上是温暖而干净的笑容,“是了,云疏哥哥,我该回家了,不然爷爷和爹娘会担心的。”
看君云疏仍是没有回应,小丫头小手揪着男子的衣领,声音是软软甜甜的“云疏哥哥,你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又给了男子一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