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还是降？”澹台衍缓缓放下笛子，对着还在海水中拼命挣扎的人群淡漠的说道。
没有了笛声约束，鲨鱼群的尾巴摆动的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锋利的犹如匕首一般渗人。
“降……我们愿降。”被这一群庞然大物贴着身子游来游去，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变了调。
云疏紫看了看白衣墨发，如谪仙下凡的澹台衍，垂下眼眸转了身离开船头。不需要再继续看下去了，这场围攻胜负已分，澹台衍这边甚至根本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九幽之渊中的战争与她以往在大陆上见过的果然完全不同。先不说这些海船之间的围攻配合，单单是澹台衍那一招驭兽之术就诡异至极。她之前不过只是从某些上古书籍当中见过一些驭兽的传说罢了，谁料想当今世上竟然真的有人会用。
西凉本就是内陆国家，但昭烈和胤国和一些零落的小国领土却都是与海而临。只是因为九幽之渊的存在，这些国家的渔民只能在近海捕鱼而已，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可以进行海战的海船。
单单是大陆上的局面就已经很难控制了，云疏紫不知道其他国家如何，但她在昭烈的时候着实是没有精力去探查九幽之渊的情报。
不过这也让她现在完全陷入了被动当中。即便如澹台衍所建这般庞大的海船，在海水涌动中也依旧会来回晃动，云疏紫根本无法适应海上的生活。
她被澹台衍带回九幽之渊后一直住在一个海岛上，澹台衍又派了大夫替她诊治，半月有余的补药如流水般端进端出，云疏紫身上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
前几日澹台衍出海的时候突然把她也带到了船上，这是云疏紫第一次出海，从第一天起至今她已经不知吐了几次，虽然伤势已经痊愈，但脸色倒比那时候还要难看许多。
她进入船舱之中后就一脸苍白的坐在桌边不言不语，没有过多久，澹台衍也跟了过来。
船舱外不时还能传来哭喊尖叫声，但他已经重新恢复成了白衣翩翩的优雅模样，慢慢地踱步进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堂堂的红玉将军却连这点小小的风浪都承受不了？”看着云疏紫那副虚弱的模样，澹台衍笑着开口，“若是在海上遇到风暴的话，怕是你还没有被淹死就会先吐死了。”
“澹台衍，你究竟为什么要劫我？”云疏紫懒得同他客气，再次问出了她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他既然以真面目示人，又把身份姓名也一并告诉自己，幕后所图必然巨大，可云疏紫对他的心思却丝毫没有头绪，她甚至至今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友是敌。
若说是友，他将自己丢在海岛上其实也与囚禁无疑。若说是敌，他却不曾动她分毫，反而治好了她身上的伤。
看着轻笑不语的澹台衍，云疏紫勉力压下一阵因为船身摇晃而泛起的恶心，“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身上都没有你要的东西。”
“你的手很漂亮，要不要跟我学习如何弹琴？”澹台衍从身后的架子上抱下一张古琴来，也不坐在椅子上，直接盘膝坐在船舱中，将古琴置于他的腿上，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两下。
云疏紫斜睨了两眼，冷冷地道：“我的手只会拿兵器，不会拿乐器。”
澹台衍这个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他刚刚在海面上还在吹笛子驾驭鲨鱼，此刻弹起古琴来也同样像模像样。
“即便是这样也不学么，嗯？”澹台衍的声音越来越小，琴声却越来越高。优雅的乐声犹如流水淙淙，干净澄澈如新雨落后的空山，清泠如太古之音，婉转空灵。
云疏紫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涤荡过一般，瞬间就变得平和下来，就连晕船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她正沉迷于琴声之中，忽而又听到耳边传来“铮”然一声，有凌厉的风擦着她的脸颊划过，截断了她半缕长发。
“即便是这样也不学么？”澹台衍的声音再度传来，与刚刚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但云疏紫的心神却不由得绷得紧紧的。
刚刚的声音是……
能够蛊惑人心的乐声！
在此之前，她还从未听说过任何一种声音可以如此勾去人的魂魄，但刚才她自己却真切的体验了一把。在澹台衍攻击她的时候，她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那一击是打向她的心脏，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澹台衍的手指再次抚上古琴，看着云疏紫戒备的眼神，他轻笑了一下：“这一次，是音攻的另一种用途，你看清楚了。”
左手按弦，右手食指轻轻拨动琴弦。
原本一直在戒备着的云疏紫赫然发现，在有泠泠的琴音传来的同时，桌面上放置着的茶壶突然碎裂开来。
是风刃，又是风刃。
在浮云镇的时候，云疏紫就曾经见过他用手指弹扣击出过风刃。
“即便是这样也不学么？”澹台衍的右手忽然如穿花蝴蝶般的舞动起来，六道风刃同时发出，所有的茶杯同一时间完全裂开。
第三遍听到他问这句话，云疏紫终于默然无语。
在他的手中，乐器变得比兵器更加可怕。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你能学到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澹台衍站起身来，随意地把手中的古琴朝云疏紫抛了过来，“这把琴，送你。”
“若是我依旧不同意呢？”口中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云疏紫依旧抓住了他扔过来的琴。
澹台衍刚刚演示的一切已经让云疏紫暗暗心惊，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管她究竟要不要学，至少主动权都要在她手上。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学。”澹台衍轻轻拂了拂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语气却终究阴沉下来。
“你终归挡不了我死。”云疏紫淡淡地开口。
她自然不会主动寻死，当初从纪长风手下逃亡那么狼狈的时刻都过来了，她怎么肯轻易就死。不过，她讨厌澹台衍这种智珠在握的态度，他这幅模样就和上次她被顾景澜抓住时那人脸上的表情一样，一样的让人生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