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死，你也得先学了琴再去死。”
澹台衍的话说地轻飘飘的，等云疏紫抬眼去看他的眼睛时，他的脸上依旧是清清浅浅的笑，不见半分语气里的狠毒。
“为什么会是我？”云疏紫尝试着拨了拨琴弦，看不出材质的琴弦顿然发出两声低哑的声响。
这把琴的琴尾处有淡淡地黑黄色，她一眼就看出，这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古琴竟然是天下间的名琴——焦尾琴。
“澹台衍，你……到底为什么帮我？”看着背对船舱向着窗子而立的澹台衍，云疏紫神色复杂，踌躇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
他从顾景澜的手中救她，助她箭射纪长风，现在又赠她焦尾琴教她音攻之术……这个人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可以断定他是在帮自己。
澹台衍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许多年之前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一件事情，现在不过是在履行当初的承诺罢了。帮你的人并不是我，云公主放心，等过完这一个月，我必定会放你离开。”
他的回答让云疏紫本就不甚清晰的思路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一个人……澹台衍究竟答应了谁，又是什么样的承诺？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了。
“云公主身份高贵，以前在皇宫中自然懂得些乐理知识吧，这一个月之中我会不遗余力的教你，你若有什么问题也尽可以问我。”澹台衍像以前一样，每当不想回答云疏紫的问题时就会特地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云疏紫倒也没有指望这次能得到答案，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澹台衍学琴，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起来。她认真地问道：“你所说的，可包括驭兽之术？”
“……自然包括。”澹台衍失笑，“不过驭兽之术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还是不要贪多的好。”
“贪不贪多，还是先试过之后再说。”云疏紫学着澹台衍的模样把焦尾琴横放在腿上，尝试性的拨动着琴弦，口中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教我吗，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说过自己的手中不掌乐器，但她以往所有的武功全都是纪长风所教，若是想要复仇，只能另寻他路，而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澹台衍只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你能及早适应，自是再好不过了。”澹台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云疏紫的身边，将手覆在云疏紫的手背上，口中呼出的气就在她的耳边。
他的身体与云疏紫贴得极近，手指更是如摩挲般的分开她的手指，不断地调整她按弦的位置：“天下乐器虽多，但乐理终究同归一处。我平常所用的虽然是笛子，但女人，还是学弹琴比较好。”
澹台衍的手掌心中干燥的没有半点汗迹，他的手指也很温暖，与那个屡次用手指抓过她的顾景澜完全不同。
他教云疏紫的态度很认真，似乎是个乐痴，一提起音乐来就忘记了男女之别，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看似十分暧昧，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云疏紫也只是在他刚刚接触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在听到他讲解的时候也收回了心神仔细的听了起来。
云疏紫以前在皇宫当中的时候对除了军事谋略和兵器武功之外的东西都丝毫不感兴趣，几乎从未碰过任何乐器，但她不得不承认，澹台衍是个很优秀的老师。
三天之后，当他们所在的海盗船返回到海岛上时，虽然她还无法成功的弹奏出任何一首曲子，更无法如澹台衍一样驱使海兽，但催动内力的时候已经可以勉力发出几道成型的风刃了。而且，得益于她专心练琴，在这剩余的三天海上生活当中，她也忘记了晕船的难受和眩晕，一心只记得要如何勤加练习。
不过当满载而归的海盗船靠岸的时候，云疏紫还是收起了琴，与澹台衍一同并肩下了船。
看着海岛上留守着的人都朝海船迎了过来，在他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当中，云疏紫侧目朝澹台衍看去，这个一路上都犹如谪仙般优雅的男子此刻落入了凡尘，站在高高的船头承受着众人的跪拜与迎接，就如一个真正的帝王一样。
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来的威严，云疏紫对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越发的好奇起来。
他在这片海域当中似乎真的很有威信，不过是轻轻地抬了抬手，原本喧嚣的海滩上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出征之前，我曾告诉过你们，此战必胜。站在我们对面的人，要么成为我们的战友，要么成为我们长矛上的胜利品。今天，我们占领了琼峡海域，以后我们还将会占领整个东海，我会一直带领你们胜利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将带领你们一统九幽之渊！”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开口也没有运上内力传到很远，但他的话语却很有感染力，只是话音刚落，海滩上的人们就都高举着手同他一起呐喊着：“一统九幽之渊，一统九幽之渊！”
九幽之渊的面积比整个大陆都还要大，其中又按照方位分为了东、南、西、北四海和中央的海皇岛水域。澹台衍的人马如今不过只是占据了东海当中的一部分而已，却已经开始在喊着要统一九幽之渊了。
不知道此刻臣服于澹台衍脚下的人群中有多少人是真切的相信他会带领着他们一统九幽之渊的，看着他一手拍着船舷一边意气风发的开口，云疏紫就知道，他这些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称霸，而是统一。
看起来，澹台衍的野心比云疏紫这几日来看到的要大得多。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云疏紫轻声地低问了一句：“你们九幽之渊中的人都这样热血吗？”
她这句话原本并不是为了要问任何人，纯粹是想起了自己还在昭烈带兵时候的场景有感而发罢了，但澹台衍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于万千人当中回过头来，眺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水面，淡淡地开口：“不，我并不是九幽之渊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