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跑到公交站,看到三三两两的有人在站牌下站着,才喘着气歇着。
只听有人大喝一声:“喂!”我的肩膀被重重一拍。
我的心狂跳起来,然后我看到来人,比我高一点,目测只有一米6多,瘦弱、浓眉黑目,他的脸逆着夕阳,显得更加的黝黑。我声音发颤地问:“你.....你有什么事?”
黑脸哥哥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是蒋豆,你是嫂子的朋友把。”
“嫂子?”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哦哦,就是谖语啊,我叫她嫂子都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你是芊槿对吗?”
我震惊道,脑子里迅速闪过三个月前收到的包裹的寄件人上的名字,原来就是他啊。
理了理思绪,我马上问道:”蒋豆,那你知道谖语现在在哪吗?”
蒋豆忙不迭地拿手扇风:“艾,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事的,你跑得真是太快了。谖语走之前,有拜托我把一个包裹寄给你,你应该收到了把?”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那天,她过来找我,说了很多让人费解的话,她说,她是时候为自己的生活考虑一下,所有绮丽的东西也只是自己的幻想,我还以为我自己很好呢,也不过是个小太妹,遭人鄙视。被鄙视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和你差不多的人,甚至你喜欢在乎的人都厌恶你,我做人的确做的很失败。我这次离开,大概不会想回来了....她说,她可能不是去学习的,但是却是好好去生活的,你可一定要努力。她说,这些话,如果你来了,就和你说,没来的话,也不用了。我知道她找我的前两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没什么啊,我问她跟大哥讲了这些事没。她的表情就更伤心了,哽咽着说分了,后来她抱抱我说,交我这个兄弟挺让人放心的,希望今天的话不要透露给我大哥。我也答应了。”
我听得眼圈泛红,“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这种感觉我也有过的,那她有说去哪吗?”
蒋豆连忙递了纸巾给我,我接过,内心觉得蒋豆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就是长得太黑太矮了。
他继续道:“没有,她说,具体现在也不知道,但是不会呆在本省就是了,可能会转到外省的学校把。”
我点点头:“没事,只要她现在不是去什么工厂做什么工作就好,那多累啊。”
蒋豆擦了擦鼻尖的汗,笑着说:“你之前是不是生病了,我还有给你募捐呢,那时候老师说是一中的女生,乖巧勤奋的,我今天一看你,就知道是你,你长得特别可爱,比之前谖语给我看的你的照片上还要可爱。”
我友好地笑笑,感激道:“谢谢你告诉我谖语的事,还有就是特别感谢你之前给我捐款什么的。要不这样把,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蒋豆的脸立马红通通的,他连连摆手,“不好的,我晚班快迟到了,会扣工资呢,我先走了哈,88”
然后,他真的一溜烟就转身离开。
我愣了十几秒,掏出自己的钱夹子,谖语和我的合照很早前就被我放在了钱包里,她美丽的脸庞,有星光般的眼睛,朝着我很温柔地笑。
我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中零星的星光,默默希望,上苍对这些善良的人好一点。谖语也好,蒋豆也罢。温柔的人值得被用心对待。
披星而归,母亲特别的担忧,我只好扯了个谎说:“今天留下来多看了会书。”
许是要捏造我好学的模样,我当真进了卧室拿起了教科书。但也不是做戏,我真的好好在研读和记忆。你在乎担忧的人都愿意重新生活了,我也可以戎马而归的。
我读到了深夜12点,后来每天晚上都看书看到了深夜12点,开始的时候,挺不适应的,但为了跟上同学的进度,我也只能咬牙坚持。这样坚持了一个月左右,我上课的时候不再是在谜团中了,偶尔还能拨开云雾,看看庐山真面目。
学习时,你要懂得在脑海里架构你学科的逻辑图,根根升节,环环相扣。死记硬背可能让你应付一时,但很快就会忘掉,如果能理解后内化,才会成为你的思想。学习也是循循渐进的事,你不能直接解题,你先得掌握基本的知识,会演算例题,才能解决难题啊。这也是我后来才慢慢悟出来的。
而我从前不过是瞎子摸象,自己只懂得墨守成规,反而走了很多弯路。
高考倒计时一天,很多人就扬言要把书卖掉,还有的直接抽出抽屉里的卷子和书开始撕。我属于保守主义,万一考不好要复读,岂不是还得像别人借了。
我抱着最后一摞书沉默地走出校门,有人忽然提起我背后的书包带子,我想转过身,他灵巧地跳到我跟前,看到是可登后,我绽放笑容:“明天后天,加油啊”
他用手弹了弹我的脑仁,爽朗地笑着说:“你也是,芊槿,好好考。”
六月很快结束,我期待自己像中考时杀出一匹黑马,但我不是。但也不算太差。我没能像可登和灏安一样考到几乎人人艳羡的国内重点一本大学,这两个家伙听说一个高出本一线五十几,一个是高出本一线八十几,还让不让人活了。听说陈灏安学杂费都免了,奖金还特丰厚。学习能致富是硬道理啊。我也不算太差啦,好歹是国内知名二本大学,不至于躲在小黑屋哭啦。倒是很多人用酸溜溜的语气和我说,“芊槿,你之前生病了,还能考得这么好,真的很棒诶,我以前就觉得你特聪明。”
我弱弱地想:你们以前不是觉得我很笨吗?风水轮流转啊。
这些称赞我的女生录取的学校几乎都是普通二本,和我不相上下,还有几个只考了三本默默在旁不说话。我看着她们略微有点心疼。这就是成王败寇把,输者以为自己比谁都差,愧于发声。
但没关系,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呢。真正需要奋斗的日子,关乎自己未来薪资高低和职业的理想程度,就在大学一见高下了。我才不信,上了大学以后,就可以大玩特玩呢。我可是青春无敌有志气的好少年,不,少女!
我还在信心满满地憧憬着,只听咔嚓一声,有闪光灯对准我。我蹙着眉看着此时拿着相机对准我的可登,大喊道:“可登,你侵犯我肖像权。”
可登温柔一笑,蓝衣黑裤,利落少年。我微微动容,笑着跑过去,作势要抢他的相机。他抬高手,准备又亮出他的台词:“诶诶,你伸得到吗,小矮子。”他这是在鄙视我的身高,虽然我只有一米57,他有一米八,可是我已经忍了一学期了,之前高三开学的时候,为了能方便学习,节约来回坐车的时间,我就在学校旁租了个房子住,而那栋房子不巧的是可登也租在那,只是他是二楼,我在5楼,每次我几乎蹬蹬跑下楼去旁边的快递店拿我妈妈寄来的牛奶啊核桃啊什么的补品时,他就像鬼魅一样也在那找他自己的包裹。他看到我后,立马嬉皮笑脸状,对快递员叔叔说:“叔叔,我还有个包裹,电话是xxxxxxxxx(我的号码),名字是安芊槿”说完,还向我眨眨眼睛放电。然而,他每次帮我拿到包裹,从来不是爽快地递给我,而是故意举高我的包裹说,“你拿到我就给你啊,小矮子”我真的是气死了,为什么我要和他那么熟,告诉他我妈妈每周会给我寄一些东西,为什么他会一字不落背我的手机号码,他记忆力怎么能那么好。我除了我妈的电话,就只有谖语的电话能记住了,因为常常打,我自己的电话号码都得翻备忘录才能说出来呢。
可登举着包裹左晃右晃,我每次踮着脚尖都抓不到,真是气急了。玩了几分钟后,可登才将包裹还给我,走前不忘拍拍我的头说:“怎么还不长高啊”
今天我要一雪此辱,我发狠地扑过去,可登向左躲了下就灵巧躲过我的攻击,我不甘示弱,决定施展我的九阴白骨爪挠痒痒,可登居然能岿然不动。我瞪他,他的左手突然拽住我的手指,我想拔出,可可登的手劲特别大,我没能拽出,不服气地说:“你捏疼我了。”
可登转而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说,“照片可以给你看,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可登的脸忽然红了,他俯下身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都毕业了啊。”
我支支吾吾:”这,这里人还挺多的啊。”
然后,我看到可登的眼失落地黯淡了下来,我看了看周围,立马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他的身体突得一僵,然后,就慢慢地用右手同样搂着我的背,左手还拿着相机摇摇欲坠。我想着这相机一定价格不菲,义气地提醒道:”拿稳相机啊,别砸了啊。”
可登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抱着我,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衣服清香,也不敢言语了。我听到他擂鼓的心跳,也感受到我越来越滚烫的脸。
我亲爱的可登好朋友,毕业快乐。你即将去领略北国风光,我也会在南方默默为你祝福。你以后一定要学业有成,前程似锦啊,并且要找到比我还可爱善良好几十倍的女朋友啊。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我从前从未参透,那刻心里有个很可爱的小精灵告诉我,我们就是这样啊。谖语教会我坚强和勇敢,而可登,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