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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多少爱可以胡来(上)

好多海员都喜欢在QQ上记录他们的航迹,有的是因为想要朋友知道,尤其是曾经和他们一起读过航海的兄弟们看到他的动态。还有的,仅仅是给自己留下一些纪念。丁一凡也不例外,在快回家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把回国内的倒数第一个港口挂在了QQ的个性签名上。又是釜山。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这个港口有着深深的缘分。不过其实也很正常,釜山作为国际上的几大重要的中转港,但凡经过的商船,少有不挂靠这个港口的。人有时候很奇怪,回忆这东西仿佛真的需要一把开启的钥匙,一旦遇到了什么熟悉的场景,即使你不愿意回忆,也会自觉不自觉地从脑海里跳出来。

丁一凡还记得自己在大学时候第一次要随校船出国,第一次去釜山的那个深秋。之前繁杂的手续,各种需要打的防疫针,学院开展的各种安全教育让那些急不可耐想要早点上校船的他们头疼而兴奋。直到现在他还能够想起校船上的那个做菜的大师傅诡异的食谱,听说这厨子还发明过类似西红柿炖豆腐,土豆炒鸡蛋这样怪异的家常菜,他甚至还可以回忆起那次出海宿舍几个哥们第一次在釜山的街道上闲逛时他们每个人都穿的什么衣服。看到街上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各种牌匾每个人都经不住感慨,其实具有亚洲四小龙之称的韩国最繁华的港口城市的街道也不怎么样嘛,有些街道感觉就像是一个小渔村。他们下了陆地就开始钻进各种超级市场和化妆品店来完成他们此次出行的采购任务。有的人认识的女性太多,家里姐姐妈妈各种姨妈姑妈,各种女朋友女同学,因此清单被列了很长。清单上的主要内容都是化妆品。对于亚洲人来说,中国女人只认可韩国或日本的护肤和化妆品。而韩国的价格相对能便宜些,这也就造成了一堆大老爷们下了船之后却往往冲向的是这些卖女人东西的商店的壮观景象。

丁一凡如今又一次走进卖护肤品的商店了。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学生。釜山的街道3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不像日新月异的上海。拿起The Face Shop的洗面奶,把每种类型的都装进购物的篮子。芦荟的要留给妈妈,绿豆的要给妹妹,柠檬的要留给方晓鸥。咦?不对,柠檬的没有了,只剩下樱桃的了。他思绪有几秒停滞了。眼前好像闪过了一个画面。没错,他想起了萧楠。在一个很晴朗的午后,校园的天空纯净得可以当作画布。他打电话让还在上课的萧楠跑出来见他,他依旧背着那个乔丹的书包,书包里有好多从韩国带来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都不那么值钱,可物品包装上面那大家都看不懂的钥匙型文字还是可以让一些从来没有见过正宗原装国外东西的人眼前一亮。他匆忙地把杏仁糖塞到萧楠手中,又拿出The Face Shop的几种洗面奶让萧楠挑,一边拿一边还说,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偷偷把这些东西趁同学不注意才拿出来了的。他们要是知道我还有存货,肯定都会像强盗一样直接拿走。萧楠什么也没说,眯着眼睛只拿走了一个,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樱桃。就在丁一凡还没有注意的时候,萧楠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像燕子一样跑回教室上课了。那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他只记得他自己愣在原地好久。该死,他怎么又会想起这一段?这么多年了,他经历过的事已经够多。那样一个不经意的甚至说很没有技术含量的吻又算什么呢?他想,也许他怀念的不是那个人,而只是一段纯粹美好的时光。可不是?时间长了,记忆总是会过滤掉不好的,而沉淀留下好的吧。

船回到国内后,经过了将近一周多的时间,丁一凡才算彻底折腾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到母亲好像又老了一些,难免心酸。可谁让他选择了这个职业?不过,心酸也就一阵子。回家没有多久他就忘记了在船上时想要好好陪家人的念头了。每天也不过就是起床,打开电脑上网,吃饭睡觉。他好像已经彻底习惯了在船上那种自娱自乐的生活,活在属于他自己的小世界。所以丁母每天几乎和儿子的互动也就只能是,叫儿子起床,看儿子玩电脑,叫儿子吃饭,再看儿子玩电脑。

丁一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家后找不到了那种和方晓鸥甜蜜深沉思念的感觉了。他想女人大概一旦进了社会就会不知不觉地将校园时的纯真褪去,渐渐变得俗不可耐。方晓鸥见到丁一凡带给她的韩国护肤品好像并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也对,The Face Shop洗面奶在韩国卖也不过就几十块钱。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是淘宝代购的外国原装护肤品,自己就可以买,而且还可以买更好一点的。显然,他丁一凡低估了方晓鸥的胃口。“老公,人家不想用这个嘛。你下次最起码得给我带兰芝的。还有,就这么一点,让我怎么分给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嘛。”方晓鸥一努嘴,显然是不高兴了。方晓鸥早就在同学、朋友间吹嘘开来,自己有个在上海读过大学正在跑远洋可以走遍世界的无敌帅气男友,哪个亲戚朋友不羡慕不知道她小方老师好福气又好运气。这如今,帅气男友“荣归故里”了,怎么还不得和大家见见面,来点见面礼?

丁一凡这才发现自己最初的想法没错,他本以为方晓鸥在工作了之后多少知道了赚钱的不易和辛苦,会收敛她的大手大脚,至少也该知道,虚荣是个缺点。日子怎么能过给别人看呢?可话虽然是这么说,他丁一凡何尝不虚荣?他若不是虚荣,觉得萧楠大自己一岁外加相貌普通,也许就不会那么快地放弃他们的爱情了。方晓鸥几次和丁一凡提到要见家长,要找时间把婚事尽快定下来。毕竟他们这恋爱谈的时间也够长了。即使可能很多人早已经心照不宣了,可是还是差那么一个形式。

丁一凡想到自己的事业才起步,可以说还什么都没有。结婚?那不得需要钱吗?张口跟父母要的话,也得看父母是不是对这个准媳妇真的满意。想到这里,他偶尔也会头疼。这个时候真想找个哥们出来叙叙旧,喝喝酒,抒发一下内心的苦闷。可下船后,他发现已经工作的同学每天都在上班,只有周末才休息。有时候周末也难得休上那么一天。由于他干了这份工作,平时很少能和以前的同学或朋友经常联系了。偶尔接到一两个老友的电话,开口却都是,“呀,凡哥可算回家了啊。你得请我们喝酒啊,钱没少赚吧?对了,最近哥们手头有点紧。能不能………”

很多海员下了船,回了家,好像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陆地上工作的人永远体会不了在海上赚钱的辛苦。他们总以为船上赚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借钱的事,找个作海员的朋友搞定那是最合适的。都是哥们,你好意思不借吗?你不借?好吧,你也太小气了。我又不是不还你?可是,真的要问起什么时候还钱,那就不好说了。丁一凡的父亲就是跑船的,从前问丁父借钱的人就有不少,直到现在,还有不少账莫名其妙的就被销了。有的干脆不得不忘记了。

作为实习生的丁一凡,尽管不至于惨得工资一分钱没有,可还不至于有转正时那么多。他懒得跟别人去解释什么是白皮,什么是新证。他苦笑着应付着每一个妄图要和他借钱的所谓“朋友”。

也许是在船上听到了太多船员妻子在外红杏出墙的故事,他对自己的爱情也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怎么防微杜渐?必须要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敌或不良情况都扼杀在摇篮里和萌芽中!他知道方晓鸥不但喜欢打扮爱漂亮,更是爱在网络上和各种男人勾搭。哪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可光是看到那些暧昧或挑逗的话语就足可以使作为男友的他变得大为光火。他依旧采取的措施是把方晓鸥的所有密码要来,有事没事就隐身登录她的QQ或邮箱,一旦发生什么风吹草动就要采取行动强烈制止,告诫对方这小方老师是他的。时间长了,换成谁都受不了。小方老师自然不会任由丁一凡这样胡来。一来二去免不了争吵,争吵多了就难免会伤了感情。每个女人都一样,委屈和伤害都是慢慢累积出来的。方晓鸥深知自己走到如今的位置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忘不了当初她是如何看丁一凡怎样和秦碧没完没了地续着连绵不断的初恋旧情,也忘不了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了方雯这个同样称自己是丁一凡女朋友的女人对丁一凡怎样的控诉,更忘不了在萧楠的网页上曾经看到过丁一凡的那些贴心而肉麻的情话。是,她方晓鸥就是要忍,忍着等待着丁一凡把一切风景都看透再陪她细水长流,过上她想要的富裕的生活。可是,小气的丁一凡真的给了她所谓幸福的如公主一般的华丽生活吗?没有!他们出去吃饭依旧还是街边的烧烤摊和大排档,他们依旧还是要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他们依旧还得在农村的集市上买着不够华丽甚至有点土气的衣服。而这样的男人除了能一味的索取和给予身体上的慰藉之外,还能给她什么?想到这里,她累了。真的累了。她和丁一凡委婉地陈述了自己想要努力积极发展事业,争取干出一翻天地来的雄心壮志和伟大决心。既然是这样,那么儿女私情一定会影响她的宏伟目标。没错,她这是在和丁一凡试探着提分手了,却又要披上为了明天去奋斗的华丽外衣。

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丁一凡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也信誓旦旦地说起为了明天奋斗的话,好像他们是过家家。说分手吧,就又残留着一丝为未来留有希望的可能。

都说不少爱情都是在船员们第一个航次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完蛋的。丁一凡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失恋了。他早已把这些看得很淡很开,不就是个女人吗?换个谁还不都一样。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个为了找他开展过地毯式搜寻跨过太平洋也要找到他的萧楠。当初他就是看不惯萧楠为了爱情可以死去活来那个讨厌的执著样。爱情不就是该拿得起,就该放得下的潇洒吗?如果萧楠不那么别扭着对感情那么认真,也许她会是个好情人。只享受爱情的甜蜜过程,完全忽略结果。至少萧楠不会在金钱上对他要求那么多,也从未给过他不安全感。之前他不是没有打过萧楠上次在邮件里留下的手机号码。但遗憾的是,每次拨打都是提示他欠费,后来变成了无法接通。他想也许她已经回到她的家乡,那肯定不会再用这个号码了。想要问萧楠的朋友吧,又没有哪个会告诉他,除了他自己去问。想着想着,他鬼使神差地想要点进萧楠的QQ空间知道她现在的生活。

当然,正如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别以为你的前任在你的空间里留下了访问记录就是对你念念不忘。而恰恰相反,他很有可能左手把着新欢,右手点击鼠标来指给新欢看,喏,那就是一直对我还念念不忘的那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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