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的QQ空间里好像多出了好多陌生人的祝福和留言。看她的相册,又多出来几张和朋友出去玩的照片。从日志的字里行间,丁一凡不能推断出现在的萧楠是否很快有了新的恋情。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分手后,萧楠的生活没有像他想象得那样糟糕。这让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个曾经把爱情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萧楠又是在怎样的心情和状态下云淡风轻地抹去了轰轰烈烈的昔日回忆?如鲠在喉的他顷刻十分想要和萧楠说些什么。他点击了熟悉的对话框,惊讶地发现自己只是被萧楠删除却没有被拉进黑名单。这是不是证明,其实她心里一直还留有那么一个位置给他?
很多男人联系前任,有时候不是真的怀念起昔日的恋情,而只是在新的恋情发展不顺利或者要发展到下一个阶段的时候想要在过去的恋情里反复得到肯定,也或者得到一丝来自过去的安慰。如果他不幸失恋了,得知前任的爱情发展得也不顺利,甚至还不如他的好,对比之下心情就会舒畅许多。千万别说这样的心态太自私和猥琐,人的本性有时就是这样丑恶。
那个下午,丁一凡看到萧楠亮着的头像,挣扎了半天,却只打了两个字。“在吗?”
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他问她是否在线,是否在同一所大学,能否见上一面。
等了半天,对方一片沉默。丁一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知道在家休息的萧楠自从没了爱情的束缚之后变得轻松许多。她不过是这边挂着QQ,那边呼呼大睡去了。
睡眼惺忪的萧楠睁开眼睛就看到QQ消息提示弹出了一大堆。其中丁一凡那个熟悉的头像跳跃得让她恍然失了神。还没睡醒呢吧!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然而,一切又是真实的。屏幕上依旧是浅蓝色的宋体字,丁一凡头像上那个在釜山街头定格的微笑,让她瞬间清醒。都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记忆是可以彻底遗忘的,当你无意中碰到了那把可以打开回忆大门的钥匙,一切往事就都会瞬间向你扑来,让你无力招架,手忙脚乱。张小娴不是说过?爱情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字,我爱你,对不起,算了吧,你好吗?
面对前任的问候,要想回答得滴水不露,这对还年轻的萧楠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只是谨记,如果对方问起你是否还好,你一定要回答非常好。她从不知道,少言寡语的丁一凡居然在这一刻变得有那么多话要对她说。看着QQ对话框那一直是“正在输入”的状态,她有些惊讶,有些无措,或者说,她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丁一凡的愧疚在萧楠看来显得有些多余,而对于他在休斯敦那一站的道歉,又显得是那样姗姗来迟。更让她觉得气愤的是,直到现在他还在自以为是地提起她曾经那为了爱情执著的事,并煞有介事地“教育”她要在今后的恋情里学着要“爱得起”。没想到,事隔这么久,他丁一凡依旧没有改掉他我行我素的自负习惯。
“萧楠,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欣慰。我们只是有缘无分吧。你也知道,父母一直在给我压力,我只能那么选择。真的,发自内心的祝福你。善良的人都会得到幸福,而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幸福的。从前,你说你因为我才把你从来不加校内陌生好友的习惯破了例。现在,你就再为我破一次例,让我看到你以后幸福的样子吧,好么?”
不管这样的话说起来有几分真假,面对前任的留言,萧楠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十足的镇定了。她想骂他,问他凭什么还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打破她貌似平静如水的生活,更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可以在从前背叛她背叛得那么彻底。难道善良的人就可以任由你丁一凡随意宰割,还是因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获得更多的欺骗只因为她们更容易选择原谅?而丁一凡又有什么资格祝她幸福?他还配吗?
她回他留言的时候速度变得很慢,十句对不上一句。丁一凡只好讪讪地说,是时间让萧楠已经学会了宽容。
见萧楠还是沉默,丁一凡很快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顾左右而言他地提到了江海阳。他自嘲,其实他们的爱情不都是起源于江海阳吗?从始至终他就是个配角,一个被当作是替代品,拼了命只为了要博得红颜一笑的小丑角色。出发点却又是那么的简单,只是不愿意看到萧楠为情所困委屈又难过的样子。谁说他会忘记当年那个在他面前为了个别人流泪的她?料想她也不会忘记。
“江海阳已经结婚了。我是真的爱过他的,所以我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因为不管幸福是谁给他的,只要他幸福就够了。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给他幸福吗?既然我不是那个能够给他幸福的,那就让别人给他吧。”
“你这句话说得太好了,萧楠,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也是真的想要你幸福啊。”
萧楠的头像转灰,下了线。要她做到平静地和前任做朋友,那怎么可能?从来她便不再相信分手后也是朋友的混蛋论调。也许她想得太过极端。她宁愿自欺欺人地去想,随便他将来和谁结婚,或者过上的日子是好是坏,跟她也再没有了关系,看着对方幸福,那是件多么无聊而又残忍的事。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和江海阳的默契,是彼此慢慢地消失在对方的世界,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那是在她生日那天,江海阳送给了她最后一份生日礼物,然后不辞而别地消失在她的世界。她明白,这样的残忍其实是对她最好的拯救。
那次江海阳无意地发现在萧楠的博客里有那样一句话:“抱歉,不能爱你,所以我只好将那些所有不能给的爱情都给了别人。”他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傻丫头还是那么傻。傻到可以为了他随便将爱给一个谁。就像陈升在《桃色蛋白质》里对刘若英的那句叮嘱,你始终是要嫁人的啊,始终需要一个人去照顾,随便什么人都好,哪怕是司机老王或者什么别的人。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当你给不起可以给的爱,那么唯有放她走,才是对她最好的祝福。江海阳知道,他是时候放她走了。哪怕是用那样一种混蛋的姿态。或许,对于萧楠来说,江海阳就像是陪伴她青春岁月的一个天使,而今虽然像是消失了,却始终转向了幕后默默关心着她的生活,偷偷地看着她的喜悲。她几次看到她的博客里留下了他的痕迹却始终没有留下一个字。慢慢的,她就不再写了。她也知道,这样的关心和牵挂何尝不是一种变向的折磨?
江海阳的离开,让萧楠明白,这个世上,男女间真的不可能有什么纯粹的友谊。与其留恋着那些早已经错失的,无法挽回的,不如期待着未来可以把握的。
离开校园之后,萧楠的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个传说中把男人当驴使,女人当男人使的航运界,在她最初工作的几个月,连续的每晚加班就足以摧毁萧楠对未来工作的全部热情。带她的师傅是个怀孕期间既霸道又无理的女人,由于急于休假更是没有多少耐心,面对初入行萧楠的笨手笨脚经常免不了一顿奚落。她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城市东面的码头坐着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回到城市西面的家。一次,她在挤公交车的时候,因为太累又太困,不小心撞在了公交车扶手的栏杆上,胸前的那块和当初买给丁一凡一模一样的玉就在这样的不小心中撞碎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想起,有些事她一直没有忘。她本不是个迷信的人,却相信了那句,玉是有灵性的,当它碎了的时候是为了主人挡掉了灾祸。一块碎了,可是还有另一块不是吗?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想起了《孔雀东南飞》里刘兰芝的那句话:“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她想把曾经给丁一凡的那块玉要回来。虽然她并不确定那块玉是不是还在,或者把它当作废物早已扔进了大海也说不定。可她就是心心念念地想着那块玉。爱情没了,承诺没了,那印证着爱情的信物还有意义吗?
一心想要回玉佩,要回属于她萧楠的东西,这也许是萧楠在这段和丁一凡的感情里做过的最愚蠢也是最失败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