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医署,只见一片药柜林立,耳边捣药声不绝。
红绿站了一会儿就被小太监带到一旁的角落里,那里摆着一张黑色酸枣木的小方桌和一把黑色圈椅,桌上还氤氲着一盏花茶。小太监谄媚的道:“那边忙着也脏,多大的味儿呢!姐姐不妨在这里略坐坐,吃盏茶,奴才们手脚快着点,也好让姐姐早点回去交差。”红绿听了也没说话只一把坐下来,扯了腰间的丝帕随手挥了挥。小太监会意,哈着腰就退下去了。
红绿坐在角落里,眼看着房中间藏蓝色的身影来回穿梭,药炉上方袅袅细烟似断非断,鼻间还一直萦绕着各种各样的药草的苦涩气味,心里就有些不耐,恨不得早点走。好好一个人老这么熏着,没病也得熏出点病。红绿这样想着,不由又狠狠扇了几下手中的丝帕,一股脂粉的甜腻瞬间散开,融合了一隅药香。
秦陵落要的药膏主要是拿来减肌增白的,这里面有一味七曲花蕊很是难得,它药性温和,主润肤生香。而这七曲花蕊晒干七千朵七曲花统共也得不了几两,更何况一亩花地里又能有几个七千朵好晒呢?所以这么珍贵的药自收了来就一直都是太医署里几位主事的正副使管着的,放药的药柜也在主事的房里。怕的就是放在外面的药柜里,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被哪个不识货的小崽子胡乱给糟蹋了。
如此一来,这倒成了今日下手的好机会了。闵江一边开着抽屉的青铜小锁,一边想道。这时正是午休,除了干粗活的和地位比较低下的小太监小太医们,太医院正使已经去旁边的耳房休息了,另一位副使今儿休沐,所以闵江就抓住机会留了下来。
小心翼翼取出放在牛皮纸上的所有的七曲花蕊,闵江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倒进了书桌上还在煮药的小火炉里,青蓝的火苗有一刹那的萎缩,忽而又重新愤怒起来,吞噬了一切。闵江看着这一切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伸手从怀里取出另一个纸包,摊开摊平后重新放回了大开的抽屉里,然后默默摁上了锁。
任所有人里里外外忙了一圈,红绿才终于等到闵江将药膏递给她的那一刻,“闵太医,今儿实在麻烦了,都是托您的福,奴婢回去了一定好好禀告娘娘,全赖大人妙手回春医术出众!”
“这些都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什么都不求,只求娘娘玉体无碍。”
红绿听了拿着巾帕拭了拭唇,而后笑道:“闵大人果然刚正不阿,不仅医术好得很,为人也正直,怪道娘娘长夸大人呢。这次回去奴婢一定本本分分向娘娘禀报,我们娘娘明事理带我们这些下人又好,大人且不担心呢!”
闵江回道:“如此倒要谢谢红绿姑娘了。”
从太医署告辞,红绿拿着药膏匆匆赶回储秀宫。临近宫门的时候走得急了,一个不慎,红绿踩滑了石阶,直直往前倒去。亏得红绿抱得紧,装药膏的盒子才没有飞出去也没有磕到碰到。只她一条胳膊蹭掉了好大一块油皮,疼得直吸气。这时雨晴忽然跑了过来要扶:“红绿姐,可是摔了吗?”
“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大中午的就洒湿了地,也不赶紧拿着干布擦了去,诚心想摔着娘娘是吧!娘娘那是什么身份?可禁得起一下?一个个儿的,都脂油蒙了心,储秀宫的事儿也敢偷懒?小心你们的皮!”雨晴刚把红绿扶起来,就听见红绿咧着嘴骂了起来。雨晴有意说一句是娘娘嫌午后天气燥特意让洒的水,可见着红绿那个样子又没了开口的勇气,只低着头小心避开。
红绿揉揉肩扭扭腰觉得没什么大事,只胳膊那一块疼些。小心看了一下,然后一撇头看见雨晴呆呆站在那儿,不由又是一气:“还愣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去拿了伤药送去我房里,待会我好擦点?”
雨晴赶紧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去了后面的厢房里找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