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掖庭令就来到慈锦宫,我的罪状一条接着一条:不守宫规,任意妄为,内帷厮混。这些都没有什么,反正贤良淑德我确实沾不上边。不过其中有一条是最重的,也是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击的一条:毒死太后。他果然知道什么是我的软肋,这无疑是将我的心挖出来后,还要杀上一把盐。
看来他还是容不下林家的人活在世上。可惜我错了,事情原没有杀了我这么简单。随后他又颁布了一天法令: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样还不如赐我一死了之,我就算出了皇宫,京城的百姓的唾沫也会淹死我的。没想到他会狠心到这般田地,这也难怪他怎么会轻易答应放我出宫。
也好,这样总算是能够出宫了。总比打入冷宫,活活地怄气抑郁而死好太多了。
原来废除皇后之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要将我的罪状一条一条地交给大理寺审核,然后皇帝下诏给中书省审议,最后是门下省。那些说话慢吞吞,文绉绉的老头办事效率可想而知。我被软禁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偏殿,应该就是嫔妃口中最怕的的冷宫吧。或许连冷宫也不算,冷宫好歹也有名字。最后皇后之位还是被废黜了,只可惜这段日子没有陪姑姑,不知道在她出殡前,我还能不能瞧上一眼。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只是临走的时候,姐姐和司娘没有来,或许她们并不知道我在这一天离开,还好至少有阿红陪我。将要走过最后一道宫门的时候,小黑哥哥叫住了我:“小七!”
我回过头一看,果然是小黑哥哥,只是他的脸没有从前那么黝黑,轮廓更加分明了不少,气质也洒脱许多。只是一想到他是在那个人身边做事,心里对他不免还是有些提防和戒备。
“小七,现在就要走?”他立在我面前,喘着粗气。他是跑过来的,很累吧。
“是啊,现在。”我回答。
“静怡郡主和司娘正在忙太后娘娘的事,不知道皇上今天下令——”他还是没有说完接下去的话,这样也好,不至于让我太难堪。
“没关系,这样我会更心安的。”我对他微微一笑,尽量掩饰心里的失落。
说完,我和阿红正准备转身离开,“小七,等等,皇上,皇上只准你一人离开这里,阿红姑娘不能,否则会被处斩。”他的话顿时将我石化。
“你说什么!”阿红随手拿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架在刚刚说这句话的人。周围的侍卫唰的一声,纷纷拔出剑来,向我们靠近,气氛立刻有剑拔弩弓之势。
“阿红不要冲动!”我抓住阿红的手,怕闹出大事。
阿红不服气地放下手中的匕首,周围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小七,你一个女子出去太过危险,我曾多次向皇上提起,他非但没有同意阿红姑娘和你一起离开,还将我痛骂了一顿,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盘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够你去平辽国。”说着,小黑哥哥将一袋钱币递给我。
我的手颤抖着,心里很烦乱,那个人真的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吗,不过阿红不跟着我其实挺好,至少她不用跟着我受这一路上的苦。再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小黑哥哥为我一定费了很大的心力,但看这一袋钱币,应该是他全部的积蓄。
“我不要和小姐分开!”阿红的话打断了我烦乱的思绪。
“阿红,没事,相信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你忘了我们以前?”我看着阿红眼里的泪水打着圈,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希望她可以放心。
“那小姐,阿红把这防身用的匕首给你。”说着,她拿出刚刚的那把匕首。
我笑着欣慰地接受,同时也接过小黑哥哥的那一袋钱,出门在外多一点钱也是好的。
阿红看我这个样子,也放弃想陪我离开的挣扎,满脸的笑,却满眼都是泪。
我还是不自主地朝他们身后望去,依旧不见姐姐和司娘,还有梨花香。自花朝节后,梨花香就老是不在我身边,如今我要离开这里了,她却仍然不在我身边。
”怎么最近总不见梨花香的身影?”我问。
“她——她——”小黑哥哥吞吞吐吐,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
“她怎么了,病了么?”我担心地问。
“没有,她——她——我实话跟你说吧,从前怕你听到这件事情难过,如今你受了这般莫大的委屈,难道还要被蒙在鼓里。梨花香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她背着你和皇上——现在皇上要立她为皇后,你就不要这么傻的一心想她了。”小黑哥哥说完,接着是死一样的沉寂。
我不想去相信这件事,更不敢去相信这件事。
“你这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一个玩笑对不对。”心被什么揪着,如此简短的一句话,我竟一字一字地说了好久。
阿红伸手扶着我颤抖地身体。“小七,不要再傻了,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小黑哥哥的话让我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没被抽走了。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插足者,破坏别人的幸福。所以在我出嫁的那天,她奇怪的神色,他冷漠的话语,后来他整日的忙碌,她亦整日忙碌。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最笨的人。为了不爱我的人,失去了最爱我的姑姑,失去了他日的好朋友。
可是究竟是谁背叛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