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的这些,让我曾经的一切一夜之间被人偷走了。
走在宽阔平坦的石板路上,脚步却也来越不稳当,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不敢往回看,阿红叫我的声音已经够凄厉的,若是再回头,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回去以卵击石。
我更不敢回头看那座宫殿,那座有我的欢声笑语,有最爱我的人,有他的种种报复,有我不敢去想的回忆。
我本以为阿娘阿爹离开我,有了姑姑的庇佑,姐姐的保护,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十年的任意妄为终究还是结束了。十年前我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其实不是,十年后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有了,却真的是孤身一人。
不知是自己走远了,还是阿红离开了,总之听不见她的声音了。抬头望望天,刚才模糊的视野清晰不少,天边的云灰沉沉的往我头顶的这片天空不断聚集,风不知从何刮起,呜咽着吹乱了我的发髻。阴冷的空气灌入我的鼻息,不知是身体跟着心颤抖,还是心跟着身体的颤抖。
京城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只是如今的我只能畏首畏尾,生怕被人瞧见。
不经意间又来到说书麻子的茶馆,却再也不敢如从前那般耀武扬威地进去喝茶。我顿了顿,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位小哥看起来好面熟。”
我不想再多生是非,继续往前走。
“等等!”一只手臂挡住我的去路。
我正色道:“你定是识错认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记着你,你以为穿了男人的衣服,我就不认得你了?”说着他的一只咸猪手就要往我脸上扑。还好我学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右手抓住他的这只咸猪手,左肘部向他的颈部薄弱区一推,他就疼得连声惨叫,我欲趁机溜走,却被他揪住了我头上束发的绸带,一瞬间发丝落下,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盯着我。
“她就是那个杀了自己姑姑的废后!”人群中有人认出来我。
“她就是那个小恶女?”“哦,原来她就是那个杀人犯!”“没想到会在这里。”我听到了人群中的各种议论,虽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却是字字诛心。
“现在你不会否认了吧!看你今天有什么本事逃走?”刚才那个拦住我的人,转眼间已经用手揪住我的衣领。
“当日,就是因为你,拆散了我和殷姑娘。你当日仗着自己的权力,做了那么多的恶事,现在终于自食恶果了吧,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啊!”他的眼里满是阴戾的复仇的痛快。
我看着他腰间的那块鸡血玉,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殷姑娘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要强取豪夺。”
“你一个杀死自己姑姑的废后,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他一挥手,我被推到旁边的石柱上,巨大的碰撞,骨头是否都碎了,疼得我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打死这个恶妇!”他走过来,往我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虽然疼得我低吟了一声,却远没有心里的疼。
他这一脚,让围观者群情激奋,纷纷涌上前来,要么随便一脚,要么就是往我身上扔烂菜头,生鸡蛋,恨不得将我这个恶妇千刀万剐。我趴在地上冷笑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就是想看我的这般下场吗,只可惜他没来。
“要打,拖远点,我才不想让我的茶铺沾晦气!”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麻子标准的娘娘腔。
麻子挤过人群,将我拎到大街旁,已经远离了他的茶铺,才停下。从前的老虎发布了威,现在连病猫也算不上,只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姑姑在,我就是发威的老虎,姑姑走了,我就是一条人人都可以轻易踩死的老鼠,捏死的虫。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太迟了,太迟了。
人越来越多,骂声,唾沫,生鸡蛋,烂菜头快将我活埋在这里。或许是痛麻木了,只是觉得腥热的液体不断从额顶流下,慢慢失去意识。
在最后残留的一点意识中,似乎下雨了,人散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