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的时候,雨势才稍稍收了些,可是天依旧灰蒙蒙的,看不清前面的路。
木月撩开车帘子,走到外面来,不一会儿雨水在木月的头发梢上,凝结成一粒又一粒的水珠,发着淡淡的白光。
因木月的眼力极好,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顶着毛毛细雨,骑着马儿,向这边过来时,木月的眸光闪了闪,一抹杀意从眼角划过。
就在那身影就要靠前,木月将要甩出红绫之时,木月这才瞧见那身影,竟然是前几日陪在慕容煜身边的姑娘。她敛了敛杀意,笑道。“原来是姑娘你。”极其隐秘的收了隐在袖子里的红绫。
庄雨看到木月,也是愣了愣,“姑娘,那日一别之后,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雨儿,你怎么来了?”没等木月回答她,慕容煜揶揄的声音就从车子里头传了出来。
“好你个慕容……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你这样也太不义气了”庄雨没有将慕容煜的全名讲出来,虽然她现在还是在气头上,可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与慕容煜是什么关系。庄雨觉得,有些麻烦能省就省。
“我什么时候,对你义气了?”慕容煜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语气甚是温柔。
庄雨这时候也不气,而是向木月说道,“这些天,我不在的日子,慕……哦不我家公子,多谢你的照顾,他这人,平时没有积什么口德,若是有得罪姑娘的地方,我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
木月点了点头,语气平缓的说道,“你说的甚是有理,我自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慕容煜此时抬头看了看天,雨珠打到他的脸上,有点凉。
庄雨瞥了慕容煜一眼,“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天有没有下雪。”是慕容煜淡淡的声音。
“现在怎么会下雪。”庄雨有点疑惑的说道。
“民间有传说,说一女子名窦娥受人冤枉,六月天竟下起了飞雪。”慕容煜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说完就放下帘子,装到了马车里头去。
只留两人在风中零乱。
木月看到庄雨一直站在雨里,于是便跃下马车,往旁边让了让,“姑娘这么多天没见到你家公子,定是有许多的话,要与他说,刚好我也要去找点野果子吃,我想,你家公子这时肯定饿了。”
“可天还下着雨,淋雨对姑娘不好。”
“无事。”木月对庄雨笑了笑,就抬起脚步向远处走去。
庄雨看到木月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的时候,她才进到车子里头去,在慕容煜的对面坐了下来。
“慕容煜,我今天找你却是有急事,要不我顶着这雨日来找那作甚?”庄雨压下心里头的火气,如夜莺婉转般说道。
坐在她对面的慕容煜,他依然垂着眼皮,看着车子里头的木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语气甚是平稳,倒是惜字如金。
木月这时靠在一棵柳树上,嘴里头叼着一张柳叶。
她本想学着那些精通音律的人,拿着柳叶吹首歌,可是吹了很久,就只有呜呜的声音,纯属有点像放屁的声音,所以这会儿,就只能叼着个柳叶,在那里惆怅。
正在木月想的出神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几声笑声。木月转过头去,便见到一位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面目如刀削般,五官俊朗挺拔。
那男子见到,前头穿着红衣服的女子转过身来,也是微微一愣,这女子眉如远山,目如秋水,额角鲜红的月牙儿印记,倒是为她增加了一些妩媚之感。只是这女子唯一的不足便是面目清冷了些。
可是嘴里叼着柳叶儿,与她的气质甚是不搭,他在空中握了个空拳,抵在下巴,甚是好奇的瞧着她。
木月看到这般,也是不恼,她缓缓地拿下嘴里头叼的柳叶,缓缓的抬起脚步,然后缓缓的走到他的前面,最后缓缓的做了一个揖,缓缓地说道,“不知这位公子笑甚,而如今又是为什么这般瞧着小女子。”动作自有大家闺女的风范,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听到这话,南风石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儿轻轻扬起。他觉得,此女甚是有意思。
木月看到他,不仅还没有回答她话的意思,这会儿还扬着嘴角儿,在嘲笑她。
“既然公子不说,小女子也不勉强,看到公子这般,这原因定是出在小女子的身上……”话还未说完,木月就借着地上的石子儿,脚尖微微一用力,那石子儿,就朝着南风石的面门飞去。
木月看到南风石,有些狼狈的挥了挥衣袖,额头上还有一个甚是显眼的淤青。
她掩着唇,脸上却是露出惊慌的表情,“啊!公子您没事吧?小女子实在太不小心了,一不小心就踢到了石子儿,石子儿一不小心就飞到了公子您的身上。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希望公子您不要与小女子计较,小女子也是无心的……”说着,还硬逼着几滴眼泪出来,看着甚是有诚意。
她这几天因为在慕容煜身上受了多日的气,憋着实在难受,而如今瞧见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触了她的霉头,她觉得不把这气撒一撒,她觉得甚是对不起自己。
她并不是像旁的女子般懂得贤良淑德,懂得温文尔雅,因为这些她的师父都没有教她,她师父教她的是人如果要活的开心,顺心,安心,那么至为重要的是,要做到脸皮厚。
所以,她觉得在这个方面她向她师父学的甚是精湛,可以说她比她的师父还要道高一筹。
看到南风石,铁青着一张脸,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木月知道这事做的有些过了,心里头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为了不让公子看到我揪心,小女子就……先告辞了。”说完像南风石完了弯腰,垂着眼,很有诚意的说道。
风一般的就消失在南风石所谓面前。
南风石看着她的背影,似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声音低沉,有点冷意,“我们还是会在见面的。”当木月看到空荡荡的路上,只有她的一匹小马在悠闲的吃着草儿时,她,怒了。
她的包裹还在慕容煜的车子里头呢,他,竟然拐了她的包裹就跑了。她觉得慕容煜这个人他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虽说她不是一整个香玉,可是也是一介女流,也算是半个香玉……
木月默默的牵着小马,走在路上,路上的石子儿磕的她的脚儿,有点疼,黑黑的泥土黏在她的红色靴子上,像是一朵开了颓败的花。
她觉得她和她的马儿,现下特别的悲凉。
一人一马,现在甚是悲凉的走在小路上。
走了许久,木月才看到,前头有一个破庙,木月一直抑郁的心情这时候才好了些。
她牵着马儿,走到了破庙里头,看到破庙的一角堆满了稻草,因为下雨的缘故,地上黑黑的泥土稀稀拉拉,有些地方还积了厚厚的雨水,那些神像都已经被破坏的极其严重,上面的泥土大都已经脱落,结满了厚厚的蜘蛛丝。窗户也没一处是好的,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斜斜的从窗户里头吹进来。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乎敲在木月的心头上,让木月觉得堵得慌。
她的心情再次抑郁了一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哪是一个惨字了得。
木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现在觉得很冷。湿湿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上,极为难受。
她走到稻草边,理了理稻草,自己寻了个极为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就在朦朦胧胧的时候,感觉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甚是疑惑的瞧了瞧她,她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整个黑漆漆的破庙,顿时亮堂了许多。
“主子……”说话的声音犹如三月的春风,软软的。
木月一机灵,顿时就清醒了许多,衣服还是湿湿的,她现在手冷的甚是厉害。
见到木月没有说话,那个姑娘将手里头的绢灯放到地上,起身盈盈一拜,也不顾地上肮脏的水渍,就磕下头去,“属下,是来接主子回去的。”
“主子?”木月很是疑惑的瞧着她,“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因为太冷的缘故,声音有点低沉暗哑,嘴唇有点点白皮,说话的声音自是不大。
“主子,属下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您的师父可是无虚子?”
“嗯”木月点了点头“这个姑娘如何知道?姑娘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他可是给了您一个玉佩?那个玉佩就是我们半月门门主的信物。现下主子可信了?”那个姑娘站了起来,走到木月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主子,马车和换洗的衣物都在外面了。请主子与我来。”
木月看了看她,后极为平静的掏出自己怀里的玉佩,先前师父给他的时候,她没有仔细瞧,现在才发现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曼陀罗花,玉佩在暗夜里发着幽幽的红光,在暗夜里极为诡异,“你说的可是这个……”还没等木月说完,那个姑娘又跪了下去,声音甚是庄严,“属下参见门主!”
木月抚了抚额,觉得这些门派的虚礼未免也太多了些。
她抬脚走了出去,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步子有点虚浮,心里面的疑惑却是增加了不少。
白描紧跟了上去,低低的应了一声。到了马车里,木月换掉湿衣服以后,这时穿的倒是月白色的袍子,只是衬得额角的月牙儿印记变得越发鲜艳,仿佛红的泣血。
木月甚是疑惑,她记得曼陀罗花明明就是玉女门的印记怎么变成了半月门的了?木月瞧了瞧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描,“你能给我说说这因由吗?要不我当着这半月门的门主也是当特别的不自在。”
白描瞧了瞧她,说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在玉女门被灭门的时候,无虚子刚好潜入玉女门,想要偷的玉女心经,就在冥月教的人发现他的时候,玉女门门主,救了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无虚子一命,深受重伤的玉女门门主,为了让绝世武功不落入冥月教的手里,这才将玉女心经和玉佩给了无虚子,并且要他承诺,将这次没有被杀死的门人保护起来,并且改名换姓,不管是那个人修习了玉女心经,日后都要扶持她登上掌门之位,并且把玉佩交给她。
无虚子自然是答应了玉女门门主的要求,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无虚子竭尽全力将犹如散沙的玉女门门人聚集起来,变成了另一个门派,半月门。
木月知道这些后,嘴角抽的甚是厉害,原来她的师父早就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就把她给卖了。
“主子,以后你就不要姑娘姑娘的叫属下了,属下的名字叫白描。”
木月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外面的雨,还是继续下着,似乎无休无止般,毛毛细雨从车帘子飞了进来,木月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无意识的就往白描的身边挪了挪。
木月在雨天的时候,不知为何?甚是怕冷,她问过她的师父,她师父对她挤了挤眼,笑眯眯的说道,“此乃心病,无药可治。”
后来每到雨天的时候木月就很少出房门,常常等到雨停了,才踏出房门一步。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木月还是一直很怕冷。
白描看了看一直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的木月,现在已沉入梦想,只是觉得她睡的极为不安稳,两只手臂静静的将自己包裹着,眉头紧紧地皱着。白描心里头自是有点疑惑。看着她家主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原是这么怕冷的,她将木月移到车子里头的软座上,又将放在车子里头的暖炉拿了出来,放了点炭火,生起火来。
瞬间车子里头就暖和了许多,木月嘴角勾了勾,翻了个身,寻了个极为舒适的姿势。
白描看到这般的木月也是呆了呆,心里头甚是庆幸,还好她去的及时,要不主子真的会被冻死在那破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