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酒香亭大赛终于落下帷幕,参赛的众位选手有人欢喜有人颓然,当然,心中不服者亦不在少数。这种不服不是质疑大赛的公正性,而是觉得自己与优胜者之间实力相差无几,若是自己能够发挥更好一些,说不定取胜的便是自己。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种不服只会埋在心底,化作前进的动力,回去努力练习,明年的冠军未必就不是自己。毕竟,大赛只禁止每届的冠军再次参赛,却不禁止失败者下一年卷土重来。
可对于那些不寻常的人来说,他们的想法自然与寻常人要有所不同。天星作为大夏皇朝长公主,现任皇帝的嫡亲妹妹,自然不是寻常人,所以有着不寻常的想法和举动,也就在情理之中。
对于琴艺大赛夺冠的无名箫主人,天星显然生不出不服之心,别说她连人家影子都没看到,就算遇到了,她怕是也只会缠着人家收她这个徒弟。可鸿羽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对于许多颇懂音律的人来说,参与决赛的三位选手中,无疑以若菡当时的表现最好,所以在许多人心中,这届琴艺大赛名义上的冠军虽然是那无名箫主人,可就参赛规矩而言,实际上的冠军应是周氏族长之女若菡。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天星耳中。由于酒香亭公布的琴艺大赛冠军是无名箫主人,所以在酒香亭总店里她也不好发作,这一离开酒香亭,她便决心要找若菡别别苗头,想看看两人究竟谁的琴艺更胜一筹。
对于天星长公主的挑衅,若菡很有些无可奈何。尽管作为周氏一族族长的女儿,跟在她身边的随从并不比天星长公主的侍卫少到哪儿去,但在这片大陆,在这大夏皇朝的地盘之内,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对敬帝的妹妹动手?要知道,敬帝可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而大夏皇朝唯一能够令他改变主意的,便是眼前这位天星长公主。虽是兄妹,可就算父亲对女儿的宠爱估计也不过如此。可以说,天星公主虽然不参与朝政,却是有着可以左右朝中任何事务的绝对能力!
“我擅长用琴,长公主殿下擅长的是琵琶,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乐器。琴音刚中带柔,恍如侠骨柔肠悲天悯人的江湖豪杰,兼容中含着一抹峥峥傲骨。用一首诗来概括的话应该是:七分柔绕三分刚,侠骨丹心自留芳,莫论天下谁人懂,狂傲如我亦断肠。琵琶为铿锵之音,犹如铁血沙场背水一战的将士,一往无前的壮志里透出几分豪情。用一首诗来概括的话是:千日豪情一朝发,三军将士尽铁马,生死皆为寻常事,碧血染红明日花。古筝是情之绝响,天然有着几许刀光剑影中的悲凉,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君子。同样可以用一首诗来描述:君心岂知我心伤,抱剑长叹天意凉,壮志未酬身已殁,且将残血照夕阳。你、我、深雪,咱们三人的乐器不同,演绎不同的曲子时效果也自不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就像你我,有些曲谱你的琵琶不如我的琴音,也有很多曲子我的琴音比不上你的琵琶,所以咱们之间是争不出一个结果的。”若菡很是头痛地向天星说了一大通,倒不是她的脾气好或是不敢与天星一较短长,实在是因为天星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赢了她,自己就得罪了整个大夏皇室,那对自己的计划将会相当不利。可如果故意认输,就算天星答应,她自己也不会答应,在乐器上,尤其是琴艺上,她有着相当充足的信心,虽然比不上那无名箫的主人,但天星还不被她看在眼里。
“想不到,你不但琴弹得好,这诗也做得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你的琴音不在我的琵琶之下,比试起来谁胜谁负的话,发挥和运气会占相当大的比例。但是在作诗上,我不如你。不过刚刚你指出了琴、古筝、琵琶的不同,不知对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箫音怎么看?”天星目光灼灼地盯着若菡,“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洞箫,当时的感觉是身体根本就不听我自己使唤,被那一缕箫音带着越走越远,尽管我想控制自己不跟着它走,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一个个音节而落下。我相信,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根本无法将那首曲子延伸到那种程度。给我的感觉,那已经不是单纯的乐曲,而是一个离奇的幻境。”
“那箫音么?”若菡呆了一下,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天空好一会儿,“那箫音的主人对乐器的把握已经出神入化,虽然我们都能听出来那曲子是由洞箫吹奏出来的,可却完全感觉不到洞箫应该具有的悲戚之意,他已经能够让乐器不再局限于乐器本身的限制,这种本领,用语言实在是很难描述。不过,长公主应该知道,我周氏一族曾为周国皇族,而周国又曾是特别喜爱音乐的国家,所以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那人是演绎的应该是《长生谱》。”
“《长生谱》?那是什么?咦,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看着天星皱着眉头思索,若菡心中一动,“《长生谱》是一种掌控乐器的技法,也是一门极为高深难练的武功,据说蕴涵着天地至理。不过因为修炼太过艰难,据说早已失传,即便当年周国还在时,朝中保存的也只是关于琴音的残卷,如今,连这残卷也已经丢失了,否则我的琴艺当不只如此。”若涵叹了口气,“当今天下是大夏的天下,如果要说这《长生谱》还存于世间的话,也只有大夏皇室才可能寻得到。”
“我想起来了!皇兄曾经说过,以前我们大夏皇宫中确实是有着一本《长生谱》残卷的,而且经过历代皇室的搜集修补,已经基本补全了,就算依旧不如原本,想来也不会相差很多。只是可惜——”天星似乎想起了什么,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十几年前帝宫曾经发生一起大火,当时很多人都遇难了,就连策帝也没幸免,那本《长生谱》,还有很多珍贵书籍,都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虚无。所以现在,即便是帝宫之中也没有《长生谱》了。或许,那人掌握的,将是天下间仅存的一本。”
“长公主殿下,就算帝宫中已经没有《长生谱》,但以皇室的力量想要寻找的话,总比我们这些小百姓要容易得多!族中所传,《长生谱》本就为民间一位精通音律的道士在领悟天地至理时所创,据说此人飞升仙界前将此书留给了当时的周国。尽管传言不可尽信,又经过了数百年,可民间说不定还有许多踪迹可循。得到《长生谱》,就算我们不能修炼,至少也会得到很多启发。敬帝陛下未登基前被称作武王,相信,对它也会极感兴趣。”
“皇兄么?或许吧!”天星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敬帝自从登基之后便已对武学不那么热衷,成天想着的无非是寻欢作乐,所幸,天下早已一统,大夏并无强敌。所幸,敬帝并不贪恋美色,尽管不甚专注朝政,大夏皇室的地位依旧稳固无比。所幸,他虽然喜欢奢华,政策尚不算特别苛刻,赋税并不太重,百姓虽未必乐业,却足以安居。
“殿下身为大夏长公主,又深得敬帝陛下宠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道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是么?”见天星叹气,若菡微眯双眼含笑问道。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天星自嘲一笑,抬眼望着若菡,“皇兄自从当年皇子与先皇皇子相继走失之后,如今一直未再为皇室传下血脉,我今年二十,这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是长公主,知道身为皇室有着许多不得已的责任,同时,我也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件工具。可天下虽大,想找一个合适的男人,何其之难!偏偏,皇兄又催得紧。”
“殿下深居帝宫,平时能见到多少年轻俊杰?不若多抽时间四处转转,一来可以体察民情,二来能够游山玩水散散心,三来么,说不定便会遇到令您心动的男子。就像这届夺得书画大赛的鸿羽公子,这等风度翩翩又极富才学的青年,不也是出自民间么!”
“鸿羽?那长得像女人一样漂亮的男人,我才没兴趣!”天星撇了撇嘴,浑没注意到若菡眼中的失望,“能令我动心的男人就算不很高大威猛,至少也不能长得那么女性化!要是想找夸夸其谈的小白脸,帝都里可多得是!”
“那若菡便祝殿下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殿下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们就此分别吧!”
“嗯,你们路上小心点儿,听说这几年有不少流寇很是猖獗,虽然从来不敢和官府做对,却经常会抢劫富商,妹妹生得如此漂亮,这出门在外的可得保护好自己!”天星笑着叮嘱若菡,却没想到还真让她说中了,若菡一行人才离开风华城没有多久,便遇到了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