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白色的。”
“它不是蓝色的吗?”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看什么都是黑白的,树木是黑色的,道路是灰色的,天空是白色的,云朵,今天万里无云。”
“好单调的世界。”
“没办法,生活遭遇了挫折,不能改变客观事实,只能发挥想象,寄情于景。”
“掩耳盗铃的艺术家。”
“太寂寞了,艺术家。”
“啊呼~”(打哈欠的声音)
小孩子应该多睡觉。
藏在我体内的小灵魂,能和我聊天,和我分享快乐,伤悲,一切。
和她的对话总有些莫名的伤感,不知这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在人行道上。
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身高一米八但是因为不喜欢挺胸抬头所以看上去不显高,有烟瘾在身的十七岁高二年级男生。
说烟瘾好像有些严重了,作为世界上最理性的烟民,我只是有时想抽,有时不想抽。
理所当然,理所不当然。
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不会为刚刚那个发出小女孩声音的人而改变,也不会为了现在正走在我前面——那个背着莫名其妙图案书包的小学生而改变。
小学生很有节奏地走着,迈着轻巧可爱的步伐。
可能是太无聊,也可能是由于从众心理,我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起来。
一步一步,脑子混乱了。
恍惚间一个黑影在脑海闪过,她以拳击掌,然后横眉冷眼地对我大声吼道:“看来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无药可救。
也就是任何的药都救治不了,青霉素治不了,红霉素治不了,搞不好连泰素也治不了。
很明显,她已经不是在说什么表层的问题,而是一针见血地直接批评了我的本质。
究竟是什么人敢这样批评我,仔细想想。
哦,是她,那,既然是她,我也不觉得像刚才那么火大了。
因为她是恩人,永远的恩人,有着不可改变恩情的人。
事物顺着时间轴发展分分秒秒的事物都不同,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我不会钻牛角尖地加以否定,正如走在前方的那个小学生是个女生我绝不会说她是个男生。
奇怪的是,我和这个小学生好像被隔离了似的,被隔离在了这条大大的小人行道上。
一条大街在星期五的下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景呢?
我不得不左右看看路边商店的广告牌,确认那些是方块字、确认自己还在国土的范围内。
汉字真的很奇妙,而且莫名其妙,对此非常困扰。
我看到前面的小学生那用黑色皮筋扎着的单马尾,低声下气的单马尾,垂头丧气的单马尾,其实是由于地心引力下垂的单马尾,马尾随着小学生的步伐左一摆右一摆,钟摆似的不断循环,就像催眠似的。
催眠让我想到洗脑,洗脑这个词,又让我联想到了医生。他们既然能洗肾,洗肺,大概也能洗脑吧,大概。
一步,一步,又一步,飞逝一转眼。
思绪随着小学生的马尾左摇右摆,一晃眼,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十七点三十分。
糟糕!
突然间,我无意中踩到了小学生的鞋跟。
并不是因为想看小学生的容貌而特地去踩她的鞋跟,也不是因为和小学生的鞋跟有仇,而是因为粗心大意,忽略了高中生的自己,腿比小学生的腿要长很多,因为步距差而踩到她的鞋。
我窘迫地放眼望去,街上空空如也,那个单马尾的小学生居然不见了!
消失了。
就在眼前消失了,既没有像魔法师那样华丽地吟诵一段文字,也没有往地上丢烟雾弹。
我出色的联想力马上发挥了作用。
为什么大街如此清净?为什么汉字那么奇怪?
啊,我终于要成为一个怪异故事的主角了,从此以后的日子里可能不会这么太平,那将是经历无数磨难、冲破重重难关的经历,最后可能还要不辱使命去打败恶魔,把公主抱回家。多年之后的某一天,一个老爷爷会对他可爱的孙子讲起这个家喻户晓的传说。
“好痛!”这是从视野下面发出来的小女孩的声音。
低头一看。
“咦?怎么还在这里。”
摔倒在地上的小学生,这个粉碎我想象的小女孩。
小学生坐在人行道上揉膝盖,听到我说话,她把头抬了起来。
一刹那,水蓝色的发卡,齐眉的留海,两边的脸颊有几条红线,领子上一条鲜艳的红领巾。
标准的小学生着装,就是单马尾有些突兀。
好可爱,我心里想,也只能这样想。
她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是在看我还是看我身后的那棵绿化树?
她的眼神很飘忽,莫非摔傻了!我心头一震,那岂不是要背负很大的责任,虽然这个小女孩很可爱,但如果摔出什么毛病来的话我还是赶紧溜掉比较好。
开玩笑的。
小女孩没什么大碍,碍的只是我的面子,向一个小学生道歉这样的事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因为,我是一个坏少年。【否定善良的男生。】
我向习惯的左边迈开了步伐,思考着从小学生左边绕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
不料小学生那两颗水灵灵灵活的眼珠子马上就捕捉到了高中生移动的讯息,脖子的肌肉带着脑袋转动,高射炮似的锁定了我。
我脸色不变心不跳,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改为向右边迈步,想着从女孩子右边绕过,以逃避道歉。不料女孩子的两颗眼珠子马上……
看来已经逃不掉了。
我收回脚步,自信地对那小女孩说道:“没错没错,就是本人踩了你的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写信来投诉我。”
小学生依然保持抬头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开口了,如果不是因为怕她要我道歉,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哥哥,扶我起来好不好?”
哥哥!
哥哥?
哥哥!?
小学生坐在人行道上,虽然我有些寒背但好歹也是拥有一米八几身高的高中生,从她现在的视角来看,我应该像怪物一样大,但她,一个陌不认识的小学生对待我这个坏少年居然会这么有礼貌。
真有趣,明明不认识,明明不是我妹妹,却叫我哥哥。
不过只要没有要求我道歉,一切都好说。
尊老爱幼本来不是我的行为准则,但是因为是我把她踩了才导致她摔倒的,扶起来应该是因果,所以我答应了:“当然可以,不过在扶你起来之前本人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是踩了你的鞋跟,你却这么夸张地整个人摔到地上?”
她眼睛看了看后面,然后笑容满面地作答道:“那是因为书包很重的原因。”
“有十万零两千吨这么重。”小学生回想着说道,就好像十万零两千吨的书包是一件很容易就淡忘掉的事情似的。
我怂眼说道:“谁会相信一个小学生的书包有一艘航空母舰这么重。”
“嗯?哥哥也知道这是华盛顿航空母舰的重量呀。”她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淡淡一笑。
随便一说。
歪打正着。
碰巧罢了。
话说现在小学教科书有介绍威慑性武器的吗?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哪一天小学课本上印刷着《反物质提纯十大窍门》和《达成光速的一百零三种常见失误》,好吧,我大概要重读小学。
我伸出一只手拉住她,为了安全起见,我另一只手则摸着她的腰:“虽然你这个答案很离谱,但本人基本已经了解,现在就扶你起来。”
人行道上,重新恢复了两个人站立的画面。
“小学生,既然你的书包这么重,就让本人来帮你背书包吧,就当是刚才踩到你的鞋的…回礼。”高中生坚绝不能向小学生说道歉!
她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怡然自得地微微一笑道:“踩鞋还有回礼?哥哥真幽默。不需要了,只要扶我起来就可以,书包虽然很重,但是不用哥哥帮忙的,谢谢。”
不需要?怎么可能?航空母舰多重啊。
我强行把小学生的书包摘下来,背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是一个很坏的坏少年,欺负一个小学生哪用得着这么多废话,直接动手。
旁边的马路上传来嗖的一声,一辆小轿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
她欲言又止,然后算是认可了似的对我点点头。
人行道上,我带头先走,小学生跟着走在旁边。
她的头顶和我的手肘水平,我走两步约等于她走三步。
她似乎有问题要问我:“哥哥你……”
脚步匆匆。
但是被我抢着说道:“你知道吗?本人是出了名的很有诚信的人。”
脚步匆匆。
她点点头,表示相信:“嗯,看得出来,哥哥你……”
脚步匆匆。
我又抢着说道:“有一次为了还书,本人在晚上十点冒着狂风骤雨赶到图书馆,全身都湿透了。”
脚步匆匆。
她脸上笑开了花,似乎对我的做法十分认可:“啊!那可真是很有诚信,在我们班的话一定能拿到小红花,哥哥你……”
脚步匆匆。
我继续说道:“虽然那一次发烧三十九度,但是想到能把书及时还回去,真的很开心。”
脚步匆匆。
“我也很开心,哥哥你先别打断我,我想……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似乎知道我又要打断她问话,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这小学生突然间把手举起来捂住我的嘴,其实由于小学生的手指很纤细,几根手指已经侵入了我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