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俩马车缓缓驶出城,往东面武当山而行。
马车很大,足以容下不止三个人。
车中有着三个人,三人分别坐在马车的各个角落。由于林汐月真元尽失,也为了掩人耳目,三人决定通过马车赶路。虽然慢了一些,但安全了很多。
苏越闭目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多天的修养,让他所透支的灵识得到了恢复,真元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暴涨到了仙引境界两重天的修为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是这样暴涨的修为也有着很大的弊端,苏越隐隐感到了一种桎梏在抑制着自己修为的继续,但是苏越也并没有很是在意,他相信,只要苦修,这种桎梏一定能被打破,所谓的修为不能借助外力并不是绝对的。
沉浸在对身体的视察中,苏越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与原先有些不同的血脉,让他感到有些新奇,有些违和,却也有些亲切。
“雪莲花”,苏越暗暗念着,心中不禁又浮现起了那时月媚从容面对死亡的情景,不带任何悲伤的面孔,那是一种透彻,也是放下。
想到这里,苏越不禁抬起头看了林汐月一眼,却发现她正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直接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美眸,苏越心中砰的一跳,连忙移走视线,将头偏向别处。
林汐月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眼神复杂,心中也有些迷茫。曾经最信赖和亲切的父亲突然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将自己囚禁,打伤,最后消失,还有月媚阿姨的死亡,这一切的一切,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让她的心支离破碎,备受痛楚,那是一种绝望的痛苦,就当自己已经放弃,要以死亡来应对时,这个男子却救了自己,给了她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虽然他说是交易,可却实实在在的给了她一份温暖。
上武当?以她现在的身份而言,无疑是找死,可是不知为何,跟着他,心中却莫名的安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情绪,只是下意识的做着自己觉得安心的事。
少秋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上,一副无聊的要死的样子,不停地打着哈欠,既没有修炼,也不像是在钻研什么术法。
苏越突然对少秋道:“秋师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少秋虽然年岁不大,可是在修行界中也已经成名多时,为修行界中年轻一代中领军人物,更是武当当代弟子中第一人。这样的人物,究竟达到了何种修为?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就连林汐月也不禁有些好奇了,盯着少秋看。
少秋一怔,旋即笑道:“大概是仙引境界六重天吧。”
苏越不禁皱了皱眉,其实以他的想法来看,少秋的修为应该更高才对。毕竟他不过才修炼了近一个月而已,就已经到了仙引境界两重天,少秋等人自小修行,自是不该是如此修为。其实这就是苏越当局者迷了,他之所以有如今的修为一是之前多年的厚积薄发,二是奇遇接连不断,雪莲花血脉的力量,贪狼星宿的力量,七星剑的力量,庞大的力量冲击之下强行将他的修为推到了这个境界,大半都不是自身修炼而来。而少秋等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在这种年龄达到了这种境界已经是天赋绝伦了,同代人中恐怕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能够与之并论。
不过以苏越的聪明,略一思索便已经明了,知晓了自己以后的修行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当下心中便有些失落。
旁边的林汐月听了之后也微微有些吃惊,她本就是一个天赋绝伦之人,身怀极阴之脉,修行的又是与体质极为相合的极阴心经,两者相辅相成,修为进境神速,可之也不过达到了仙引境界五重天而已。而这种人,正道中显然不止一个,那修为看似更高的林枫与深不可测的无花,两人哪个看起来都不会比少秋弱,虽然曾是魔门中人,但是林汐月不得不感叹正道这几位杰出弟子的强大,多年来稳稳压过邪道一头并不是没有道理。
少秋看到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并且苏越的神色有些奇怪,还以为他有些被打击到了,忙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仙路,无需在意,我也不过是修行的时间长了一些而已,以你们两的天赋,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定然能够超过我。”
苏越一时无言,只能点了点头。
林汐月突然开口,清脆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少秋师兄,请问你能算正道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吗?”
“第一高手”,少秋一愣之后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
“那是谁?”
“没有真正比过,没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高手,但肯定不是我。昆仑的林枫,普空寺的无花,天陌城的徐陵一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邪道中几个未出世的高手,阴阳教的圣女,天魔殿的少主,甚至鬼谷当代传人还未出世。”少秋说到这里不禁顿了一顿,停了下来,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只是深深看了苏越一眼。身怀七星剑,贪狼星宿入体,雪莲花血脉,虽然现在的苏越修为不是很高,可十年之后,他能够达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这句话之后,三人一路无话。
时已经渐至下午,太阳渐渐消失,官道上偶尔刮起了风,变得有些凉爽。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也多了起来。骏马奔驰而过,扬起一阵阵风尘。
少秋掀起了马车上的帘子,笑道:“快了。”
苏越和林汐月对视了一眼,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马车戛然而止,停了下来。马匹发出了声声痛苦的嘶鸣。
“怎么了?”三人都有些惊讶,苏越张口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间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大笑声,笑过之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三位,我们又见面了。”
少秋脸色微变,对两人无奈道:“是上官云。”苏越和林汐月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他们两个也听出来了。
“怎么办?”苏越攥紧了拳头后又松开,问道。
“他们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不要想逃跑。这里离武当已经不远,我想办法求救。”少秋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先出去拖住他们。”
“怎么,你们三个还想在马车里躲一辈子吗?”声音再度响起。
门帘掀起,少秋缓缓踏步走出,苏越,林汐月紧随其后。
以上官云为首的一群人立在马车前,有身着华服的老人,也有一身长袍的青年,但每个人都是神色冷漠。
三人走下马车,与他们对立站着,面色平淡。
“怎么,上官师叔,这是想要给师侄送行吗?”少秋笑道:“那也不用叫上这么多同道中人啊,这叫小侄如何消受得起啊。”
“少秋,这次我们只为了这两个魔人而来,与你无关,看在你师傅和武当的面子上,你现在离开我可以网开一面。”上官云冷哼了一声,道:“这次我与这么多同道修行者同来,你觉得他们两个还有可能在逃脱吗。”
少秋还待再言,看到上官云身后的一群人,嘴巴张了张,心下却也在暗叹。
苏越轻笑一声,心下知晓这次恐怕再难以逃脱了。于是跨步向前,挡在林汐月前面,轻声道:“上官云,枉你也算是修行界的前辈,出尔反尔,不守信用也就罢了,竟然还真敢再度出手,这莫不就是万仙谷的谷风?”
上官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当时答应赌局的事情不过在场的几人知晓,而苏越这么一提,恐怕就要传遍修行界了,他的名声恐怕就彻底臭了。
果然,此言一出,人群中或多或少有了些骚动,不过很快平息。
少秋摆了摆手道:“上官师叔,你这次再度前来究竟想要怎么样?”
上官云冷道:“交出七星剑,苏越,林汐月跟我们回去审判。”
少秋眼神一冷,沉声道:“上官师叔,这里怎么也算是武当境内了,恐怕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吧。”
人群中有些人面上不禁流露出惧意,武当山千年历史,威名赫赫,固然近年来有些没落,但往日的辉煌没有人敢忘记,要是真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惦记上了,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上官云瞟了一眼众人道:“我们捉拿魔人,如何会冒犯到武当威严,如果武当势必要包庇这两个魔人的话,我万仙谷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越突然出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让她离开。”说着望了一眼身后的林汐月。
上官云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人群中有一身着华服的老者走了出来,面容悲戚,指着林汐月颤声道:“就是这个魔女的父亲坑害了那么多的同道友人,让他们死于非命,可悲我们派的火君,一心为救人而去,却被林烈所害,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位朋友,千万不可放过这魔女。”
林汐月冷哼了一声,扫视着眼前这群对着自己露出杀意的人,一脸的不屑。虽然她不赞同父亲的做法,甚至加以阻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正道人士有着任何好感,阻拦林烈,不过是不想让他错下去而已。当年魔门被灭,她的母亲就是死于正道中人手中,不愿随意杀戮,不代表忘记了仇恨。要不是她此时修为全废,恐怕早就已经出手了。
忽然,她身体剧震,死死盯着上官云身后的一中年男子,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苏越感到了似乎有些不对,偏头问道:“怎么了。”
林汐月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那人,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那中年男子缓缓走出,对着林汐月笑道:“怎么,认出来了?当年我杀你母亲时你不过四五岁,还记得我的样子也真是难得了。”
林汐月眼中充斥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咬牙道:“自然记得,我就算化成灰也记得。”
苏越心中一震,转头问向少秋:“他是什么人?”
少秋眼中也有着惊讶之色,看着那男子,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如今是万仙谷最年轻的一位长老,十多年前的万仙谷青年弟子中第一人,刘文风。”不过几句话,可已经让人听出了味道,这样的人物,堪称天骄。
中年男子身着白衣,长相不过平平,但自然便流露出一种无可挑剔的气度,即便在此刻也不过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对少秋微微一笑道:“介绍的很清楚嘛。武当少秋,我听过你,很不错,十年后可与我一战。武当没落之后还能出你这么一个人物,很不错。”
少秋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出声反驳。
苏越心下一沉,有些担忧的望向林汐月。
林汐月忽然神色放松了下来,看了一眼苏越,轻轻道:“对不住了,我不能不出手。”
苏越脸色一沉,道:“你打不过他,就算冲破封印也不过是早死一点而已。”
林汐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苏越沉默了会儿,转头望向少秋,笑道:“秋师兄,你上山吧。就算你出手也救不了我们,没有必要为我们两个必死之人再浪费一条命。”
少秋攥紧了拳头,还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很清楚,苏越说的没有错,他出手也做不了什么。
苏越伸出右手,七星剑仿佛有灵魂般从背后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他上前几步挡在了林汐月前面,抬手,起剑,指向众人。
林汐月看着面前的这个背景,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动了一下。
刘云风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视线锁定在苏越手中的七星剑上,痴迷道:“好剑,好强的剑意,还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这把剑我必得。”
苏越冷冷开口:“想要你还不过来拿,是怕送命吗?”
刘云风嘴角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知礼数了,无知到也真是无畏。对了,听说你是苏起的儿子,那就拜托你在九泉之下跟你父亲说说,他死的太早了,没能亲手打败他,很可惜。”
苏越平静道:“要是我父亲在这里,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犬吠吗?”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些可怕的东西,一种森冷的寒意笼罩了全场所有人。
刘云风笑了,笑得很开心,传言他越是笑的开心,杀的人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