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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仇人的女儿(3)

刚刚走出去没多远,由于玉树的“雪橇”重量太大了,十条狗狗奔跑起来已经非常吃力了,渐渐落在了后面。遇到特别光滑的冰面,狗爪子也很难抓住冰面,加上玉树的体重太大,远远看上去,十条狗的四十条狗腿在原地飞快地摆动、轮转着,几乎都快转成风火轮了,但就是不往前挪动半步。克林顿只好换上另外一支十狗队接替,并多加了两条狗,玉树的“雪橇”这才渐渐赶了上来。

幺鸡判断,此刻冰面上的两具“雪橇”肯定是镜头捕捉的焦点,所以,拼死申请加入了牵引狗的行列。喜欢动脑子的幺鸡在河岸上找了几个栗子的外壳,栗子最外面的壳上长满了尖刺,活像一个蜷缩起来的刺猬。幺鸡四只狗爪子套了四个栗子壳,上了冰面之后果然威力无穷,活像田径运动员穿上了带钉的跑鞋,抓冰性能出奇的好。

等到下一支十狗队轮换的时候,幺鸡终于如愿加入到了牵引狗的行列,但狗算不如天算,幺鸡的野猪皮缰套非常短,而且处于中间位置,加上他个子矮小,被其他十一条狗狗围了个严严实实,任凭哪个方位过来的镜头,也不可能拍摄到他的身影。幺鸡怎肯吃这样的亏,拼死拼活加盟牵引狗不就是为了“抢镜头”吗!幺鸡一时性起,借助栗子壳“跑鞋”绝好的抓冰性能,奋力向前奔去。

幺鸡拼了狗命地往前猛冲,竟把最短的一根野猪皮缰套抻成了最长的,成为了牵引狗队中的领头狗。这一刻,幺鸡很自信已经成为了众多“镜头”跟拍的焦点,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狂放一些,将其他狗拉下再远一些。于是,他将栗子壳“跑鞋”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也把野猪皮缰套抻长了足足一倍,正当他左顾右盼寻找红斑狼疮这台“移动机位”时,突然“啪”得一声清脆爆响,幺鸡随即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背感,抻断了的野猪皮带像鞭子一样,结结实实地抽在他的屁股上,将瘦小的幺鸡弹出去老远,一下子超越了前面川川的“雪橇”。

幺鸡就是幺鸡,他忍住了屁股上火辣辣的剧疼,依旧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四只“刺猬”爪 子在触到冰面的刹那,整个身体向左侧倾斜过来,狗爪子上栗子壳的尖刺割破冰面扬起一片冰雾,浑似跳台滑雪运动员落地后的急刹车。

幺鸡弄巧成拙后又弄拙成巧的表演,果然博得岸上众狗的一阵惊呼,大S苏牧说:“这孙子肯定得了躁狂症了。”

因为去年秋天的雨水不多,西柳沟中的冰面经常出现“断流”,“断流”处不但没有冰面,而且多是草丛和鹅卵石,“雪橇”在经过这些“断流”处的时候,完全是依靠众狗强拉硬拽,才得以勉强通过。十狗队之间交换牵引“雪橇”越来越频繁了,狗群的体力消耗很大,如果不是在西柳沟中经过了一周时间的休整,众狗早就撑不住了。

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了,经GPS狗测定,现在距离618公路竟然还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好在大多数狗都缺了“后悔”这根弦,一旦他们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闷着狗头一直干下去,直到干不动为止。

看着每轮换下一队狗,它们都累得筋疲力尽的样子,川川简直心疼得颤抖:这是一群多么神奇而又可爱的狗啊!怪不得父亲能够为了它们,千里追寻到内蒙,爱狗之切,可见一斑。

可这群狗为什么要逃跑呢?难道他们不喜欢跟人类相处了吗?怎么可能呢,狗是不愿意离开人类的。看来,自己跟爸爸平时沟通得太少了,只知道老爸是一家流浪动物收容所的所长,平时亲朋好友谁想养一条狗了,都会找爸爸帮忙。春节前,自己的大学导师还点名要一条金毛犬,自己早就跟爸爸打好招呼了,可等到春节过后,导师要来领养金毛的时候,听爸爸说收容所里的猫猫狗狗们全都跑光了,还害得收容所丢了一笔两三百万元的慈善捐助。

前一段时间,猫狗们从收容所集体逃跑一事,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网友将其比喻为动物版的《越狱》,并将领头出逃的克林顿誉为斯科菲尔德。

也有网友质疑,为什么猫猫狗狗们不好好呆在收容所里,过饭来张嘴的日子,而要选择集体出逃呢?据说有网友惊爆收容所的内幕,说收容所依靠倒卖动物赚黑钱,还将刚出生的小狗高价卖给韩国餐馆烹制烤乳狗。还有一些更为邪乎的传言,说收容所不但虐杀动物,还用动物来做假肢试验,等等,这才是导致猫狗集体出逃的真正原因。

看到这些猜测时,川川都是一笑而过,她根本不相信慈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权当是网上流言。

可眼前这群狗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千里奔逃、躲藏在这荒无人烟的西柳沟呢?西柳沟是它们最终的目的地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地方呢?狗王克林顿如何发号施令?它怎么能够让它的麾下如此步调一致呢?克林顿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呢?它们依靠什么生活?难道就靠冒着生命危险捕猎野猪吗?它们通过什么进行交流?怎么会这么快地达成一致,要不辞辛苦地救助我和玉树呢……躺在“雪橇”上的川川,一边流着感动的泪水,一边在脑子里画下了许许多多问号。

望着一队刚刚换下来的狗,有两条狗直接卧在冰面上,它们吐着舌头、大口地呼出白气,川川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她在睡袋上蹭干了泪水,突然发现岸上行走的狗群中,有一条装着假肢的狗,跟着狗群一跳一跳艰难地奔跑着,难道收容所里真的用流浪狗来做假肢试验?

又一个大大的问号留在了川川的脑海里……随着下游的水域越来越宽,“断流”也随之少了很多。狗狗们大都是乐天派,他们拉着两具“雪橇”在宽阔的冰面上欢快地奔跑着,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经过“断流”时的艰难跋涉了。

克林顿远远地望见了横在河面之上的一座大桥,想必这就是GPS狗所说的618公路,终于看到希望了。临近跨河大桥时,克林顿示意众狗和两只“雪橇”停了下来,他唤来了议事会四大佬、古古、幺鸡和各支十狗队的队长,做了一个简单部署:由四个十狗队护送两具“雪橇”上岸到公路上,其他狗由黑格尔率领在此地候命,如遇危急情况,可先行撤离,原路返回。

各十狗队领命而去,阿莲要求参与护送两具“雪橇”上岸的任务,理由是她懂一些护理知识,能够照顾还在发烧的玉树。克林顿觉得阿莲的要求不无道理,也就点头同意了。

阿莲拜托四姑娘帮忙照看七个儿女,她便随克林顿和四支十狗队去了。

由冰面到岸上的公路,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全部是沙丘和陡坡,“雪橇”在上面滑行起来,比在西柳沟中的“断流”上困难了何止十倍。每具“雪橇”都有二十条狗前后左右地生拉硬拽着,即便如此,在陡峭的沙丘上,也往往是向上前进十步,又滑下来八步。好在狗狗们的眼神中,除了清澈看不到任何沮丧,而这正是让川川心里直想哭的原因之一。

父亲虽然管着一大群猫猫狗狗,可自己家中既不养猫也不养狗,这也是川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狗,她看到了阿莲眼睛里天神一般纯净的光泽,看到了克林顿稳健、淡定的王者风范,看到了大S苏牧的步履维艰,看到了樱桃颠倒在红尘中的屁股……看到了群狗拼尽全力、往沙丘上面拖拉两具睡袋,所有的狗因为要用牙齿紧咬着睡袋和野猪皮,不能把舌头吐出来喘气,只能发出“咝喽、咝喽”的声音,这种呼吸方式对于狗来讲,可能是相当不正确的,因为睡袋快拖至沙丘上端时,川川分明听到了很多狗在用力拖拉的同时,也在“噗哧、噗哧”

大放狗屁。前“咝喽”,后“噗哧”声不断,虽仅有40条狗,但声音却像一个农贸市场般的嘈杂。

玉树的体重实在太大了,他的“雪橇”在堪堪接近沙丘顶部时,众狗之间没有协调好,接连几个“噗哧、噗哧”的狗屁,致使牵引力不足,玉树的“雪橇”又迅速滑下了沙丘。“雪橇”下滑过程中,还把下面助推的幺鸡,碾轧进了沙丘里面。幺鸡急忙站起身来,吐出嘴里的沙子,发现自己的“狗模”印在了沙丘上,他一时兴起,还在自己的“狗模”旁边签了个名:

幺鸡,2009.3.8。

费了九牛二虎四十狗之力,最终将两具“雪橇”拖到了618公路旁。川川抚摸着阿莲的狗头,喃喃地说道:“谢谢!谢谢宝贝儿!你们跟我一起回北京吧,我爸爸正到处找你们呢,你们一群狗在外面东跑西颠、没吃没喝的,让人多心疼啊。”

“瞧瞧!这娘们儿是不是看到自己有救了,就开始替她老爹打我们的主意了?”幺鸡在一旁对克林顿说道。

克林顿说:“闭上你的狗嘴!她如果真的打我们的主意,就不会说出来了。”

阿莲用舌头舔了舔川川的下巴,准备告别了,就在这个瞬间,一人一狗都看懂了对方眼睛里依依惜别的湿润。

公路上,接连过去了两辆汽车,都没有理会躺在路边上的两个人和一群狗。这让阿莲心中很是不安,她看看天色即将暗下来,在这荒野郊外的公路上,万一没有人管他们,两个人还是必死无疑。

阿莲对即将翻越沙丘下沟的克林顿他们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克林顿回头看看躺在睡袋里的两个人也着实可怜,于是,他对众狗说:“好狗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干脆再帮他们拦辆汽车吧。”

众狗们虽然面有倦色,但还是执行了狗王的决定。猫猫狗狗们都害怕过马路,更别说拦截汽车了。因为公路上被汽车碾轧死的猫狗,随处可见。

又过来了一辆有些破旧的中巴车,众狗站在路边疯狂地叫喊着、狂吠着,幺鸡还特意用嘴叼起玉树睡袋的一角展示给中巴车里的人看。中巴车减了减车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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