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逝想起那场大雪将要结束的时候,她对张单说的话:“不要在为他做什么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当我为他难过为他心痛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执着了很久的一件事,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所有人站在一边像看小丑一样对着你指指点点,而你却只能狼狈的退场。
短短的时光,洛逝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叶宇琛,连夕,宋铭杨,他们都曾在她的世界里耀武扬威,也都以同样残忍的方式将她抛弃。
连夕是带着绝望与这座城市告别的,那么骄傲的她,最后也只能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叶宇琛,是洛逝生命里最纯澈干净的回忆,在还不知道生活为何物的年纪,他们也有过幸福的时光,校园两旁高大的梧桐见证了他们无忧无虑,如胶似漆的年华。即使最后退出的是他,洛逝也没有恨过什么,毕竟和现实比起来,爱情有时候真的不堪一击。但是双方都不能否认,彼此将会是漫长岁月里最柔软的一根刺,这是爱情里亘古不变的定律。
但是,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会送上贴心安慰,会偶尔制造小惊喜,像一座大山一样让她放心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却用最直接的行为伤害了她,而后还不忘在给了她些微希望后,再一次用力地使其幻灭。
从认识,到相知相恋,她都沉浸在难以置信的幸福中,那场见不得人的单恋似乎终于开出了花;被她拒绝的那场令人措手不及的求婚,虽然她坚决地拒绝了,其实她内心却在欢呼,这朵微笑稚嫩的花似乎要结果了。
直到如今,等到所有人都散了场,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北国的冰雪寒冷时,她才意识到,那些看似浸了蜜般的岁月,或许都是他一步步布下的局,她也确实跟着他的指引一步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这场局中,他运筹帷幄,她却将一颗炽热的心硬生生地捧了出去,再也收不回来。
数不清有多久了,洛逝一个人穿行在季节的变换中,看着院子里的柳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所有人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从洛逝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之时,那种真实的梦境才会让她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群人,发生过那么一些事。
新来的小周是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他总是一口一个“洛姐”跟在洛逝身后问个不停。看着眼前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洛逝仿佛看到了当初刚到这家公司时自己的样子,故作成熟的神色里透露出令人忍俊不禁的稚气,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远没有小周这般的乐观。
就在洛逝走神的当儿,手机响了起来,她叹口气,不情愿的接起来,手机那边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洛逝啊,你几点下班,其实我看了一下时间,你现在就可以先走了,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看上了一件风衣,可是不知道该选红色的还是白色的,你快点帮我参谋一下,我车已经到楼下了,五分钟后见,拜拜。”
洛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边就想起了忙音。
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就是刚才那个聒噪的让人想把他的嘴缝上的张单。
记得洛逝刚刚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在这家公司只是负责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最底层的人员。与当初在宋氏集团的待遇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被现实狠狠打击了之后,洛逝才明白当初连夕对自己有多么照顾,她几乎连后半生的人生都要给自己安排好了。还有那个高度运转把自己当机器人使的女上司郑娜,和现在这些只知道聊八卦,涂脂抹粉,嫉妒别人的年轻漂亮的女同事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那些偶尔丢失的文件,坏掉的设施,时不时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秃头经理,还有女同事给自己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将洛逝从一个早就习惯了被人照顾的弱女子锻炼成了百毒不侵,杀伐果决的独立女性。
连夕曾经的梦想,她终于替她实现了。
从没想过的是,张单是唯一一个陪自己坚持下来的人。
他那些令洛逝从最绝望的深渊走出来的鼓励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对她说:“洛逝,其实你还有些姿色,要不跟了你那个秃头经理得了,起码少奋斗几年。我看好你哦。”
他说:“洛逝,你要是哪天累了,就歇歇吧,起码秃头经理还是不错的。”
他还说:“洛逝,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心疼,那小的可怜的出租屋连我都放不下,你还是跟了那个秃头经理吧,他起码会让你过得好一点。”
就是在这样的不断鼓励中,洛逝怀着对“秃头经理”这四个字深深的厌恶,在这个稍不留神就要被炒鱿鱼的二流公司混得一席之地,取代了那个让她无法释怀的秃头经理,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美女经理”。当然,这并不妨碍张单一次又一次地劝她跟了那个秃头经理,因为离职时,秃头经理看着洛逝的充满爱意的眼神正好被张单看了个正着。
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那便是她成功地踏入了剩女的行列。
“洛姐,男朋友来接你了?”小周凑过一张笑嘻嘻的脸,对着洛逝眨眼。
洛逝给他一记白眼:“你是想把月底的帐做完再下班吗?”
小周知道自己惹怒了洛逝,只好乖乖地走到一边去。
洛逝看了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于是拎着包包在一帮人羡慕的眼神中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公司。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在的风光是她当初用无数个加班换来的结果。
这就是生活,胜者为王败者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