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等我完成了任务,就离开东凌,你会不会带我和枫儿远走高飞?”楚梦如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期盼。
“当然不会了。”男子大笑道,接下来,安心似乎听见一声巴掌声响,紧接着那名叫唐潇的男子用无奈的声音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堂堂正正的娶你回唐家堡,做未来的堡主夫人,你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啊。”
安心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无非是你侬我侬的云雨之事,女子得知男子的想法,感动的痛哭流涕的扑到他怀里,然后情之所至,爱火点燃了情愫,滚起了被单。
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安心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扯出一抹淡漠的笑容。
短短的两日,她的认知,她的所见所闻,一切自以为的东西,全部被推翻,不留一点残桓,就像一栋高楼大厦,不论是人为的推倒,还是内部已经被蛀空自然的倾覆,但它总归在这一刻轰然倒下。
安心走出了怡然苑,她没有使用轻功,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在寂静的只有寥寥几人的路上慢慢的走着,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带起一阵舒适的凉意。
老旧的想法倒在了地上,被践踏的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痕迹,空落落的大地上,再没有了起先存在的高楼,一天之间,不复存在。
新的认识随着陈旧的逝去,一砖一瓦的重新垒砌着楼层,一幢崭新的大楼顷刻间就在她的心里建好。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是没错。
她来京城才多久?安心这样想,大概十天?十天有吗?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只觉这几天就像一场梦境。
先是莫名其妙的跑出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指名道姓的要娶自己,紧接着就是一直占据她心里最重要地位的娘亲居然是玄族的圣女,瞒了她接近十年,再然后就是玉华疯狂炙热的爱,她刚刚才接受了这些事实,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酝酿,又从楚梦如的口中得知了安连城其实始终都在蒙骗世人的作为,也蒙骗了……她。
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而是隐忍负重的大将军,是定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惊天的转折不是她一直所期望的吗?
可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开心呢?她以前自诩能看透人心,可突然发现,她生命中两个至亲的人都活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
她能真切的触碰到他们,却感受不到他们的心。
会不会太可笑了?
她不惧来自任何势力的威胁,敢于面对一切陌生人的伤害,但她独独受不了她真心以待的人欺骗她,这样心痛的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她受不住。
安心呼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隐隐现出轮廓的将军府,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抹看起来还算开心的笑容。
“跟我走。”就在安心快要晃荡到将军府的门口时,玉华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安心双眼有些呆滞的转头看去,玉华抿着唇正紧皱着眉看着她。
在她的印象中,玉华好像从来没皱过眉头吧?而且还皱的这么严重,安心有些迷糊的想,下意识的抬手抚上他的脸,喃喃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好丑。”说完,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玉华眼疾手快的圈住她的纤腰,揽住了她下滑的身子,感受到臂弯处传来的热度,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即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烫。
滚烫。
她发热了,玉华足尖一点,转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去熬一味驱寒的药来!”脚尖刚接触到玉王府的地面,玉华就用传音入密对流苏吩咐道。
流苏走出房门,看了一眼躺在玉华怀中已经昏迷的安心,一怔,随即快速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玉华大步的抱着安心往内室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失了惯常的优雅舒缓,不大不小的步子也被匆忙的焦急打破,匆匆忙忙。
把安心放在榻上,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但怎么也挥不去眼帘下那两片浓郁的暗影,即使在这样无意识的状态中,玉华还是感觉到了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灰败和颓废的气息。
玉华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曾经神采飞扬,活力无限的人儿就那么小小的弱弱的躺在这里,眉眼依然绝色清丽,他仿佛能看见她挑起细致的眉时,她的表情和她眼中晶晶亮的颜色。
但她此时但全身无处不是孱弱的感觉,就像秋后的叶子,飘飘荡荡的挂在枝头,牵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只要被大风轻轻的一吹,那根丝线就会断裂,她就会被吹远,或者落在了地上,与尘土混为一体。
玉华忽然后悔,他从来没后悔过,哪怕昨日他知道他只要说出倾覆天下这句话,安心就会动摇喜欢他的决心的时候,他也不曾后悔,可是现在,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悔意。
玉华坐在床沿,握着安心微微发热的小手,她的手心已经开始渗出了涔涔汗意,黏糊糊的。
“世子,药熬好了。”流苏端着托盘,托盘上放了一碗黑漆漆的汤汁,她担忧的看着躺着昏迷不醒的安心,轻声道。
玉华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他听到流苏的声音,似乎从深埋的思绪中回了神,接过盛放着汤药的白瓷碗,凑到自己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即俯身,吻上安心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把汤汁缓缓的送进她的口中。
昏迷中的安心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她本能的反抗着这个苦兮兮的吻,脑袋无意识的左右摇摆着,可不管她偏移到哪个角度,玉华的薄唇始终牢牢的印在她的唇瓣上。
一口一口的把碗中的汤药一滴不漏的送进安心的腹中,玉华从怀中掏出了帕子,轻柔的帮她拭去了嘴角溢出来的药渍。
安心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脸色灰沉,她脑海中像放电影般的不停闪现着过往的每个片断。
她牙牙学语,蹒跚晃动着小腿要人抱的时候,进安全部郑重宣誓的时候,生命走到最后一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前世的每一副画面都骤然出现她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