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人害怕挫折,勇敢的人战胜挫折,但勇敢者未必会和困难面对面地较劲,也许只是默不作声地忍耐同时有着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对手不会因为你的强势表现而善罢甘休,事情却可能因为你的意气用事而前功尽弃。为什么不能退一步去思考问题呢?真的勇士,会忘却暂时的伤痛,而只看最后的成败。
1.革职充军,坦诚获咎
没有谁的仕途是一帆风顺的,换个角度说,运气过于好的仕途未必是件好事。
刘墉的清廉与耿直个性与家庭影响密切相关。他的父亲刘统勋就是一个以清廉为官著称于世的人。虽然这一点是朝廷的福气,也深得皇帝的信任,但是他有时也会因性情过于坦诚而惹人不满,因此而获罪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康熙和雍正年问并不是天下处处都和谐的。新疆准噶尔部割据势力一直在蠢蠢欲动,后来因为和亲而产生了将近二十年的和平局面,得来不易。
但是,在乾隆十年(1745年)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策零死后,准噶尔部的封建贵族便为争夺汗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富有野心的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便想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遂与准噶尔部贵族达瓦齐结成反对喇嘛达尔扎的联盟。乾隆十七年(1752年)底,达尔扎被攻杀,阿睦尔撒纳与达瓦齐的矛盾便激化开来。
乾隆十九年(1754年)夏天,双方终于在额尔齐斯河源处展开决战,结果阿睦尔撒纳战败,率所部二万余人归顺了清朝。阿睦尔撒纳这样做并不是真心归降,只是想利用清朝中央政府的力量消灭其政敌达瓦齐。乾隆十九年冬,他在热河避暑山庄被乾隆召见并封为亲王,此后,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出言怂恿乾隆出兵攻打达瓦齐。
此前乾隆已在热河行宫接待过内附之厄鲁特蒙古杜尔伯特部三车凌,并通过他们了解过准噶尔的内部情况,有出兵平准、剪除其割据势力的打算:
“今车凌、车凌乌巴什等来到,问其情形及准噶尔来使牧多布等光景,彼处人心不一,甚属乖离,乘其不备,议定明年由阿尔台(泰)、巴里坤二路进兵。”
这时阿睦尔撒纳归附清廷并极力怂恿,更增强了乾隆的平准决心。
乾隆二十年(1755年)春天,清政府以班第为定北将军、阿睦尔撒纳为定边左副将军,由乌里雅苏台出北路;以永常为定西将军、萨喇勒为定边右副将军,由巴里坤出西路,约期会于博罗塔拉河。同时命太子太保刘统勋为协办陕甘总督,赏戴花翎,负责督粮运饷事宜。
但此次出师事出突然,所以清军缺乏准备,前线既少兵马又缺粮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筹措,这实际上是允许清军沿途抢劫,取给于厄鲁特牧民。
刘统勋本是一个书生,他虽能办案如神,却不懂军事,更不知道如何应付复杂多变的战争形势,只能凭借自己的一片忠心和一腔热情,按常规协调、督运粮草,一意以筹运粮饷为急务。这使一向乾纲独断的乾隆皇帝颇不耐烦,斥责他说:“刘统勋所说仍是军行粮随,从前岳钟琪等所办旧例,全不合此次机宜。现在北路办理,俱系自行裹带,西路自应划一。”
所幸清军此次行动在开始时取得了成功。在清军两路来攻之下,准噶尔部纷纷投降,“各部大者数千户,小者数百户,无不携酒牵羊”,前来接应清军。清军很快攻入伊犁城。达瓦齐败退格登山后,清军乘胜追击,达瓦齐再逃南疆,被乌什维吾尔族首领霍集斯擒献清军(后乾隆赦其罪,封为亲王,令其长住北京),准噶尔割据政权自此结束。
战后,清廷为削弱准噶尔部的割据势力,采取“众建以分其力”的方针,把厄鲁特四部“封为四汗,俾各管其属”。这使一心想专制西域的阿睦尔撒纳深为不满。尽管清廷已晋封他为双亲王、食双俸,他仍不满足,公然逃回新疆,招兵买马扩充势力,积极准备叛乱活动。清廷遂命他于乾隆二十年九月到热河觐见乾隆,以便调虎离山、防患于未然,同时命刘统勋查勘巴里坤、哈密驻兵事宜。
九月,阿睦尔撒纳公然于塔尔巴哈台发动叛乱,进军伊犁。当时驻北疆的清军大部分已经撤走,仅有班第、鄂容安所部五百清军驻守伊犁处理善后事宜,而永常所率西路清军虽有数干劲旅,却闻变不敢赴援,反而退师巴里坤,致使班第、鄂容安在叛军的优势围攻下兵败自杀,天山南北随即变乱四起,交通完全中断。
这时,在巴里坤、哈密负责查勘驻兵事宜的刘统勋,眼见回疆变乱四起、清军节节败退,便憨气十足,奏请放弃巴里坤退守哈密,不料此举正赶在乾隆的火头上。乾隆在一道长谕中指责说:
刘统勋奏西路情形一折,怪诞已极。伊犁平定之后,阿睦尔撒纳背恩叛窜,阿巴噶斯哈丹为所扇诱,抢夺台站。伊克明安宰桑查木参等率众来,请于附近军营居住,而永常妄生疑惧,退回巴里坤。今噶勒藏多尔济之于诺尔布林沁带兵干余,已杀退阿巴噶斯兵众,则西路全势并无变动,若使永常仍驻木垒,率来归之众,令为前驱,奋往直前,早可通伊犁声息,而追寻阿睦尔撒纳遁窜踪迹,西陲当早经安帖无事了。而永常诓怯于前,刘统勋附和于后,实出情理之外。军营所恃,全在领兵大臣,今一将军、一总督无端自相恐怖,众心又有何所依恃呢!刘统勋折内所说“诺尔布林沁来告之说,未可深信。”诺尔布林沁为守护游牧,开始时恳求向内地迁移,随后又率部剿贼,现将阿巴噶斯之得木齐班杂擒送来营,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呢?又说:“内外之界不可不分。”试想一下,各部自归诚以来,都已隶我版图,伊犁都是我们的疆界,还有什么内外之可分?西路诸台吉、宰桑,都知道派人来告军营,求以军力壮大声势,其自效之意,显然可见。而永常、刘统勋却望风疑畏,甚至以往年巴里坤孤悬塞外马驼被劫为词,想全调陕甘满汉标营马匹。雍正年间,准噶尔以其全力狂妄作乱,与今日之一举平定,诸部归诚相比,情况有天壤之别。即使是三尺童子,也没有不知道的。而刘统勋作此种种怪诞之语,摇惑众听,贻误军事。况且班第等人在伊犁系办理军务大臣,刘统勋并不与永常及时安接台站,竞奏请退回哈密,而置班第等人于不顾。他既为总督,现在巴里坤一切军营应办事务,什么不是他的专责?即如军营马匹,现都已疲乏,骑回之马不无疲瘦,而所有一切马匹,何以不豫先喂养膘壮?刘统勋所办何事?糜费钱粮,不能有用,其罪实无可宽之处。昨据冶大雄奏,他将征西官兵忽而调遣,忽而停止,马匹怎么会不疲乏?永常已降旨革职,拿解来京,刘统勋如此乖张,贻误军旅重务,如因其系汉人为之宽恕而不予应得之罪,则是朕歧视满汉,况且以后又何以用人,何以集事?刘统勋著令革职,拿解来京治罪;其子刘墉也令革职,拿交刑部。永常、刘统勋在京诸子,并解交刑部;所有本旗籍及任所资财,一并查出,为偿补军需马匹之用。
结果,永常、刘统勋被革职查办,押解来京,代之以策棱为定西将军,黄廷桂为陕甘总督。永常行至潼关病死,实则畏罪自杀,刘家则随即被抄家,一家大小被拘入刑部狱中。也许是乾隆发现加罪刘统勋不太合适,也许是他对刘统勋还有几分爱惜,所以在同年十月决定减轻对刘统勋的处罚,只将刘本人发往军营,在司员内办理军需,效力赎罪,其家属全部释放。但为了表明自己处理公正,乾隆在加恩刘统勋的上谕中仍对刘统勋罪过反复说明:刘统勋因永常自木垒退回巴里坤,轻信浮言,张皇乖谬,肆以阻挠军机、摇惑舆情,即置之法,实无可逭。但念刘统勋所司者粮饷马驼,其军行进止,原系将军主事,设令模楞之人缄默自全,转可不致获罪。是其言虽刺谬,其心尚可原也。况永常尚不识死绥之义,何怪于懦弱书生?刘统勋在汉大臣中,平日尚奋往任事。朕于万无可宽之中求其一线可生,予以自新之路,刘统勋著从宽免治其罪,发往军营,在司员内办理军需,效力赎罪。倘伊以为士可杀而不可辱,欲来京甘受典刑,亦惟其所自处,伊子刘墉著释放,加思令在编修上行走自效。刘墉遂获释出狱。
乾隆二十一年六月,刘统勋被授刑部尚书,在为此下发的上谕中,乾隆再次提到刘统勋获罪一事:
刘统勋从前妄议弃巴里坤退守哈密,正当逆贼初叛之际,朕恐其摇动人心,阻挠军务。且果如其言,则今此之直进伊犁,何其甚易!……是以将伊革职治罪。然当其时,刘统勋因目击永常匆遽自木垒撤出,骤闻其言,未能深察,是以张皇失措。夫永常身为将军,膺阃外之重寄,尚且怯懦退回,刘统勋本系书军旅,其所陈奏识见固属冒昧舛谬,尚为乃心公事。假令彼时借,于职在文臣,办理军需,不预师行进止,模棱观望,缄默自守,转可安然无事矣。且如策楞、玉保等,皆统兵大臣,于阿睦尔撒纳穷蹙逋逃,距军营密迩,乃仍徘徊不进,坐致远扬。彼三人者,皆满洲蒙古世仆,勇敢旧风未远,而皆怯懦如此,以刘统勋文怯汉人,相提并论,则其守为可谅,而其心转为可嘉。随即又授其为工部尚书,并赐还其被籍没家产。
乾隆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君主,他要求他的大小臣子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因而当阿睦尔撒纳叛逃,朝廷内外纷纷指责仓猝进军新疆时,乾隆已经十分恼火,而永常畏敌撤退,刘统勋建议退兵无疑是火上浇油。因为这仗是乾隆自己倡导发起的,志在削平困扰清廷多年的准噶尔割据势力,意愿本身也没有什么错,所以刘统勋的建议令他无法容忍。当然,治罪刘统勋也是为了震慑群臣,因而能随后将其召回。
2.给还衣顶,宽以待士
对别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宽容。在你谅解别人的同时也能得到别人的尊重。长此以往,这种宽容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运。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六月,刘墉以内阁学士的身份奉派主持当年的江南乡试,副考官为刑部主事顾震。
乡试即乡举考试之谓,中式称举人,三年一试,逢子、午、卯、酉年称正科,遇庆典加科为恩科。因例于秋天举行,故乡试又称秋闱。江南为科举大省,乡试规程相当严格。同考官十八人,例由两江总督调取进士、举人出身之现任州县官充当,两江总督亲任监临官。
是年乡试实为正科,考课题目是“譬如为山”全章,“恐怯平其”一句,“时举于秦”二段;赋一章,要求得“黄花晚节香”中的“黄”字。
江南乡试面向江苏、安徽二省的士子,这里是人文荟萃之地,经济繁荣,文化发达,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数众多,而名额有限,录取比较困难。加之社会关系复杂,由考试引发的骚乱也最多。故主持江南乡试向为难缺,清廷派充主考官也颇为谨慎。
是年的江南乡试,刘墉果然不负乾隆重托,搞得井然有序,舆论反映良好,因而乾隆非常满意,便在考试结束后即令刘墉留为江苏学政。
刘墉这次出任江苏学政一职,是他第二次就任同一职务(第一次是乾隆二十四年秋天),也是他第三次做学政工作,因此他驾轻就熟,工作起来自然顺利。
刘墉这次做学政到各地按试相当认真,以致许多作弊者不敢入场应试。
清代著名学者焦循曾记载刘墉按试扬州时的情况:“乾隆己亥夏五月,诸城刘文清公时以侍郎督学江苏,按部至扬州,循年十七应童子试。公课士简肃,恶浮伪之习,试经与涛赋尤慎重,用是试者甚罕。”就在这一年,焦循被刘墉录取为附学生,并亲赐教诲。焦循后来追记道:
复试当天,刘公令教授金先生传问道:“诗中用姐靡字者是哪一个?”焦循起立应之,教授随令站立堂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见灯烛光耀,刘公从室内走出来,焦循于是向前跪拜,刘公立即制止。当他看到焦循衣冠很朴素时,情绪变得很高兴,询问温摩二字何所本,焦循以《文薮·桃花赋》对,并认真地讲解了其中的音义。
刘公听后非常高兴地说:“你学过经书吗?”
焦循回答说:“还没有。”刘公于是说:“不学经书何以足用,你应当用学赋的劲头学经。”回头又对金先生说:“这孩子还算识字,今八郡县就托付给你了。”随后询知焦循住所较远,便令巡官执灯送归寓所。明天集体参拜学使,刘公再把焦循叫至跟前说:“识字而不学经,无法成为生员,努力吧。”
焦循于是归后乃专意学经。焦循之学经,实是刘公所教的啊。
焦循成为著名经学家,确实是与刘墉的这番教诲分不开的。
但刘墉第二任江苏学政,对诸生之考校明显不如第一任严格。诸联(明斋小识)曾说:“昔刘石庵相国,视学江苏,严肃骏厉,人多畏惮,至四十三年复任,则暖暖妹妹,与前迥别,不利市秀才,即年例未符,亦准给顶,并察偃蹇者申劝之。”
刘墉曾经对考生方淳邃说:“看你脸色又灰又黑,牙齿开裂欲坠的样子,又何苦还迷恋于此呢?”方淳邃回答说心志还没有绝望。后来方淳邃仍不能取得功名,在归家的时候,很后悔地说:“我很后悔没有听刘公的劝告。士人初获功名,门前车马辐辏,人声喧天,道上鸾旗炫耀人目,亲戚邻里,啧啧相称贺,此时得意无前,以为得功名如翻手掌。时间很快流逝过去,等到牙齿脱落头发全白,耳朵聋了眼睛也花了,热情虽高而命运多舛,仍然被困于场屋之中,三年应试,就连庸人、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都可以嘲笑侮辱他,每当此时,回首意气风发的当年,只好气断声吞了。”
该书还记载了杨潭西恳请给还衣顶的故事:
老秀才杨潭西,已有文集四种,却因故革去秀才,便递呈词说:“晚生青年掂笔,白首提书囊,而才能与命运相违,疾病也随年老而至。很惭愧仅得温饱之需,追忆往事更觉无颜色,当年韩非著《孤愤》,抚遗编而愁苦不已,形形色色,从今总付劫灰去,本本原原,在昔曾得个中趣,唯秀才不是获得温饱的捷径,而《大学》详格致之实功,目睹心思,既已身体励行,工程造作,也曾经考占以求;铁研夜磨墨,手握笔管写下若干甲乙;鸡鸣窗前晨听雨,消磨几许是非事。事迹详于史书,道理备于经书,屈指请言其大概;衡量今之宜行,斟酌古人之制度,自信还能会其通。即使如草木昆虫,虽属识小也不辞劳苦以探索;至于风云月露,笺纸上大有诗篇,敢说无物之不知,大约用时可有具,谁意料到科举场上总压线,空成待嫁衣裳!如同青蚓吟秋,总是诉说寒冷声响。或以专经,或以五经,十度困于场屋之中受荆刺。每年则有岁试,每科则有科试,有几时曾离开过泮水宫墙?李长吉枉号鬼才,陈同甫竟成怪物。春去秋来又往复,逝去的如此而已,不觉霜雪已盖头颅,老之将至,加以人如徐积,疾病渐渐侵上身。口舌虽迟钝却尚存,耳朵虽未聋而常塞;学中俊杰多少年,争知音可蓬反;座上朋阿难,祗见形同叶卷。我今实有病,天已夺去其听力,所以敢恳请大宗师先生俯视怜惜,给还顶戴,为的是让村童牧儿,知道这人尚列衣冠。只担心山野鹿麋,说这里无此打扮,将嘲当哭,披览应怜。外呈诗文集四种,呈上。”
刘墉接到呈文既觉可笑,又觉可怜,便挥笔批道:穿穴经史,独出乎眼,辨论详明,考据准确,诗更明快。具此才学,竟然以童生终老乡野,可胜慨叹。然而自有可传者在,胜于虚名浮云者多矣。书信暂时留阅,准给衣顶。
刘墉这次学政任内的另一项重要举措,则是对江苏商籍学额的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