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渐渐稳了下来，眼前的风景也越发熟悉了，心痛一阵阵地袭来，我只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靠到了车窗边。
“累了吗？”他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
我懒懒地回道：“困了。”
他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勒紧缰绳快跑了几步，马车便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他的手就伸了进来：“下车吧！”
我没有多问，搭着他的手就跳了下去。
“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吧！”他说着边环视了一圈。
“是！”一旁的将士忙领命退了下去。
“我想去走走。”
“好。”
身后没有他的脚步声，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紧，眼泪就没有征兆地落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似乎是等了很久。
等我走近了，他才开口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不小心忘了时辰。”我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迷茫地看着远方。
他没有再多问，快步朝着一个营帐走去，我也很快跟了上去。
吃过晚饭之后，他居然还呆在帐子里没有走，我一边吩咐丫环下去准备热水，一边用眼神示意他该离开了。但他仍是坐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我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他才终于开口道：“你可是我的王妃！”
我这才记起是在外行军，心里的怒气瞬间消了，却一下子尴尬起来。
只好试探地问道：“那，你先出去避避？”
他却猛然笑了起来：“本王的王妃也会害羞？”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坐到了床边，谁知他竟也跟了过来，还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来，王妃还是蛮心急的嘛！”
看他坐得越来越近，我不禁加重了语气叫道：“萧凌！”
他的身子一怔，猛然站起身朝着帐外走去，正碰上提着桶进来的丫环，险些撞了上去，但衣角还是湿了一大块，他却丝毫没有停顿，反而走得更快了。
“驾！”坐在久违的马背上，我忍不住勒紧缰绳跑了起来。
感觉到耳畔的风声越来越清晰，突然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但路终究会有尽头，而尽头等着我的，是端坐在马背上的萧凌。
“身子还没好，早点回去歇着吧！”
“好。”我应声下了马，松开缰绳往营地走去，他却并没有跟上来。
晚饭之后，他才又出现在营帐里，我兀自练着字，没有抬头看他。
他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明天就要开战了！”见我没有反应，又接着补充道：“跟前朝的残军。”
我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哦，你自己小心。”说完就又低下头接着写起来。
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只剩帐门在风中飘舞着。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喊叫声，血腥在天地之间蔓延着，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我骑在马背上，一直没有回头，等到身后的声音消失了，才寻了个绿洲坐下歇息。
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色就越单一，一望无际的荒漠让我瞬间迷失了方向。凭着记忆走了一天之后，我就后悔了，到处都是炙热的黄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马也早已经乏了，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我不禁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铩羽，是你来接我了，对吗？”
不知睡了多久，唇间的温热让我渐渐清醒过来，恍惚中似乎看见了萧寒的脸，正要开口叫他，他却突然转身走开了，我心里一着急，挣扎着就想起身，谁知竟是全身都没有力气，连手都没有抬起来就跌回了地上，眼角似乎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滴落到炙热的沙地里，瞬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忙扭过头去，眼里的光芒突然就黯淡了下去。
“是你？”
“你以为是谁？”他笑着，脸色却渐渐低沉了，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好了，该吃饭了！”
看着他的笑越来越邪魅，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却猛然听见他轻声道：“闭上眼睛。”语气里竟透着难得的温柔。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多想，只能轻轻闭上了眼。感觉到唇间传来熟悉的温热，心里的忐忑才渐渐消失了，过了一会，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忙睁开眼，一滴殷红的液体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我忙推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出来。
“之前怎么没这么大反应？”他慢慢地说着，一边扯破了衣角包扎起手上的伤口。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两个字：“萧凌！”
他猛然扭头看向我，脸上仍是挂着一丝邪魅的笑：“你，该不是爱上本王了吧？”
心底的一个角落忽然就痛了起来，但还是轻轻扯出一丝笑容，面前的他却越来越模糊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萧凌正坐在一边安静地睡着，我没有惊动他，只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就失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我才移开了视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好。”他居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答应下来。
我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目的地，忙又补充道：“去东南边。”
“我知道。”他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似乎是早已经料到了。
虽然坐在马背上，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萧凌拉着马。
“你，想去见他？”他迟疑着终于还是开了口。
“是。”我懒懒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是闭得更紧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并不想让我听见。
但我终究还是听见了，睁开眼笑着看向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会带我去。”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再回头，嘴角竟是挂着一丝冷笑：“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我淡漠地看着他，轻声回道：“我还可以选择吗？”看他还是站着没有动，忙又催促道：“带我去吧！”
一时间，天地间便只剩下了马蹄压过荒漠的窸窣声，突然远方飞来一只苍鹰，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坠落在了面前，睁大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些什么，却再也叫不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