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地提出这个建议,心中还担心容寄波会不服气,会立刻拒绝。没想到容寄波立刻就应允了,而且神情十分谦逊恭谨。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定当跟在姬太傅身边好好学习,多多向他请教。”
“好,好。”容栖岳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脸上的笑容象层层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但忽然想到那生死未卜,不知所踪的姬无心,心头猛地一悸,一片阴影布上了他的眼眸。
薛神医的手比起同龄的老年人显得更加光洁圆润,骨节修长,皮肤白皙,只看这只手,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名老人所有。
这只手,此刻正搭在一只苍白瘦弱的手腕上。良久,薛神医才收回手,回头看向静立在身后的邬傲南,脸上染上一抹忧色,说道:“主子,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脉象微弱,呼吸断断续续。身上的伤势已经加重,加之两日来半粒米都没有吃过,腹中空空,体力衰竭,这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虚弱……”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怎么救她?”邬傲南语气有些烦躁地打断他,阴冷的目光冷冷地射向他。
“要救也不难。只是以她目前的状态,需要时间慢慢调理。”薛神医恭敬地答道。
“那还等什么?快些开药!”
然而,当药端上来后,却怎么也无法让昏迷中的姬无心喝下肚去。
姬无心虽然处于昏迷当中,但是她的牙关紧闭,任人怎么撬都不开口。眼看着一碗碗药送上来,强灌着,却见药汁顺着姬无心小小的下巴往下流淌,几乎没有一滴流进姬无心的喉咙,邬傲南不禁急躁起来。
“把药给我!”邬傲南抢过药碗,在薛神医惊讶的目光中,他俯下头喝了一口,然后半扶起姬无心,将唇紧紧贴向她的唇,就着口中的药汁用嘴哺药。
房里除了薛神医,还有一个长相柔美的丫鬟。那丫鬟见自个的主子毫不避讳,亲自喂药,而且还是用自个的嘴,对方还是一名男子,因此早已震惊地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邬傲南,竟一时忘了转移视线。
薛神医见了,咳了一声,那丫鬟猛然惊醒,急忙垂下眼帘,脸颊边已飞过两朵红云。
然而,她仍是忍不住,悄悄地从半垂的眼睫间瞅去,见一向冷情的主子此刻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那平常紧抿的薄唇贴在身下少年那苍白无血的双唇上,半阂的双眼中渗出点点眸光,好似夜空中的点点星光,跳跃着复杂而又难言的情愫。
丫鬟一时看呆了。她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两人,似乎是相识已久的恋人。而她的主子,眼里心里,似乎只有他怀中的这名少年。
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原来喜欢弱质的美少年?
这个念头刚在丫鬟的脑中闪现,她便接触到薛神医警告的目光,于是立刻低下了头。
昏迷中的姬无心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唇上传来的压力还有那一抹温柔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顶开她紧闭的牙关。萦绕鼻端的,不是乘风带给他的好似山野清新的气息,而是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有什么东西从牙缝中渗进她的口腔,带来让人难忍的苦涩滋味。
不,她无法忍受其他人的亲近,无法忍受除了乘风外其他人的气息。胃里一阵痉挛,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她转过头,张嘴一阵干呕,将那快要流入喉咙的苦涩的液体尽数吐出。
“这……”薛神医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前的一幕,眼底滑过一丝无措。
怎么会这样?
邬傲南心中又急又痛。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抗拒,就连在昏迷中,她也不给他一丝机会。她做得够狠,对他狠,对自己更狠,因为,此刻,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赌他心软,赌他会为她让步。
室内一片沉寂。姬无心呕吐掉嘴里的药汁,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邬傲南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深幽的眼眸如两眼深潭,让人读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良久,邬傲南俯下身,将唇贴向姬无心的耳边,轻轻地叹道:“你赢了。”
太傅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洒在太傅府的台阶上时,太傅府的下人们便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清扫的清扫,洗衣的洗衣,一切都和姬无心在府时一样井然有序。
天还未完全透亮,第一个开门的总管老王看见府前台阶下停了辆精致的马车,车旁却没有半个人。疑惑之下,他走到马车前,掀开遮挡车门的帘子,一眼就看见失踪多日的主人虚弱地躺在辅着羊毛毯的软榻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放下帘子,看看左右无人,将马车悄悄地从侧门驶进府去。然后,他找来可靠的人,让他飞快地向宫里报信。
老王是姬家大少爷姬怀梦为姬无心的太傅府找的管家,对姬家忠心耿耿,对姬怀梦更是满怀崇敬之心,而对姬家最富传奇色彩的姬无心,则更是景仰。他也是太傅府中唯一一个知道姬无心失踪的人。他还记得,那晚姬无心和岳乘风进宫后就再也没回来。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当天夜里一个自称为无影的宫内侍卫找到他,告诉他姬无心可能被人劫持的消息,并一再告诫他此事千万要保密,对外一律宣称姬大人在府中卧病休养。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担心受怕,多少次他祈祷姬无心能平安归来。老王活了五十多个春秋,一直坚信一个道理:好人必有好报。他相信,姬无心一定会回来。终于,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将他的小主子还回来了。
他刚将姬无心安顿在她的卧室里,宫里的人就到了。他认得一个是无影,而另一个,是那个常来宣旨的吴公公。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诚惶诚恐的太医。
“你见到姬大人时,他就一直昏迷着?”吴公公看见连呼吸都显得微弱的姬无心,问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