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然不说话的路曜辰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视线梭巡一周,几乎没有放过现场的任何一个角落,随即落在台前提问的一个记者的脸上。他唇边含着一丝笑意,似有轻蔑,更像是嘲弄。
路曜辰说,“傅瑶不过是大小姐的性子,她说的话又有几句算数的呢?何况既然如大家所说,我们的婚姻不过是场商业联姻的话,自然也轮不到我们两个人去做主了。你说是吗?”他意有所指地故意看着面前的那个记者,直看得那人有些不舒服地别开脸去。
路曜辰又说,“傅小姐说什么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未必能登大雅之堂,媒体却捕风捉影跟着她的思路去走,去猜测,甚至还以此作为依据来质问我们路家的想法,是不是显得媒体有些任人宰割呢?”
他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媒体个个哑巴吃黄连,虽用了个“任人宰割”,在场的人却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是说在场的媒体没脑子。
偏偏这行业里的人的水平参差不齐,竟还有人直肠子地又问了一遍,“路先生,以傅小姐和您的身份,既然已经早就已经订婚,那如今顺理成章地就是要举行婚礼了,只是不知道路先生方不方便向媒体透露一下你们的婚期呢?您知道您的婚事一向是台北民众最关心的事情之一了,如果此次透过媒体向外确定一个时间,也不枉那么多人对您的关注。”
傻子自然不是只有一个,马上就有人接茬,跟着问道,“傅瑶小姐说和您的父母已经见过面了,并且家人有意向让你们尽早完婚,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呢?”
路曜辰听完这些话,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笑意来,看不出他的情绪。
“傅瑶的职业有时候确实需要制造一些新闻让媒体跟着掺和,屡传婚讯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本来就是明星,嘴里头的话虚的实的未必有个准儿,你们要跟着她的思路走,我也
好多说什么,只是说到我们俩的婚期,我若不做出一些澄清,似乎也有跟着造假新闻的嫌疑,倒不妨说个一二。”
众人听他这般说,都以为他是要推心置腹了。
路曜辰笑意渐浓,眼神却是似有若无地往角落里瞥了瞥,他慢慢地说,“我和傅瑶的婚事不过是家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当初定下来也有很多的因素在里头,我现在
好多说什么,但既然大家问到了婚期,好像再犹豫下去也不是正事,我倒不如在这里给众人交个底儿。我和傅瑶的婚期尚且是个未知数,今年还是明年,说不准,你们如果要纠结于具体的日期,我想我很难给出一个答复。这样说够明确了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记者一片轰然。下面的那些原本都信奉“同行是冤家”的记者们竟然耐不住性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开玩笑的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和傅瑶的婚期未定,是说里头还有变数?”
“该不是傅氏集团最近有什么变故了吧?”
各种乱七八糟地猜测渐渐浮起,底下细细碎碎的讨论不绝于耳。台上的丁浩一脸的凝重,也摸不清路曜辰心里的想法。
原本安静等着路曜辰说出些“心里话”的宋易枫不觉有些愤怒起来。他原本是料定了路曜辰不敢在媒体面前公然地否定他和傅瑶之间的婚事,因而才放心大胆地带着夕颜来这里,原本是想透过路曜辰的话,让夕颜能彻底地死心,哪知道这家伙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当着众人的面就讽刺起傅瑶来,一口一个明星嘴里没实话,这要是让傅瑶听见了,大概非呕出半盆子鲜血来不可。
一旁坐着的夕颜却是满心纠结。她一面因为路曜辰否认了和她有任何的关系而暗暗伤心了一会儿,一面却又因他公然地否认和傅瑶好事将近而存了一丝安慰。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满心焦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何况无论怎么看台上的那个人,都觉得他眼神似有若无地在往她身上瞟,全然不可能没有在意到她的存在,这令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站起身来,逃得远远的,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无法挪动。
记者被路曜辰的一番坦白鼓动了精神,在陷入焦虑状态后,渐渐又开始紧张地发问。
有人问,“路先生,有人说莫夕颜小姐的钢琴独奏会在台北的每一场演出,您都会去捧场,这是谣传还是事实?”
路曜辰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来,“当然,我每次都去,这是事实。”
坐在角落里的莫夕颜一双手紧攥住衣角,因他突如其来的坦白而越发地坐立不安起来。旁边的宋易枫则是眯起了眼睛,他甚至暗暗开始怀疑,此刻在台上有问必答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了多年的路曜辰。他几时在媒体面前变得这么好配合,甚至到了对答如流的地步?
又有记者发问,“路先生,您会带您身边的朋友和家人去捧场吗?还是说会带女朋友去呢?”
这问题是个陷阱,只可惜问得不够高明,无非是因为路曜辰否认了和傅瑶的婚期,所以就暗暗地猜测路曜辰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选择。
众人都以为路曜辰会对这种问题不屑一顾,却不料他停顿了三秒,立刻很爽快地回答道,“我很少会带朋友一起去听音乐会,毕竟钢琴独奏不是所有人都能心领神会的。至于你说的女朋友,更是不在考虑范围,我身边女性的朋友倒是不少,你们不也都拍过了吗?”
他以退为进,脸上带着得逞了的笑意,看了看角落。记者显得很颓败,但他相信角落里那个一直低垂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的女人心里必然会因为他刚刚的这一番坦白而有所触动。
记者不死心地又问,“路先生很少对外界谈及您的感情观,不知道路先生是否有明确的喜欢的女性类型呢?”
有人问,“傅瑶是您喜欢的类型吗?”
这种明显用来问明星的八卦问题,路曜辰竟然破天荒地接了过去,“要说明确的类型,我想很难具体地形容,但有一点,我看见她的时候,心里很明确地知道,她是不是我要的那个人。”
他没有提傅瑶,显然不预备给记者继续把他和傅瑶扯在一起的机会。
好在后面的记者就算再笨,也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晓得在他这里多提傅瑶根本是无望,所以问题就纷纷围绕着莫夕颜开始了。
宋易枫惊讶地看着台上对答如流的路曜辰,他几乎要有梦游的错觉。这男人似乎是第一次为了莫夕颜在媒体面前这样畅所欲言,以前他明明对媒体避之不及,遇上再复杂的情形也是一并推给丁浩去处理。如今却是截然相反。
莫夕颜脸色苍白。她当然听得出路曜辰的每句回答都是存有底线的。问到关于傅瑶的问题,他话中总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可问到关于她的问题,他的回答虽然闪避却不失真诚。她原本一直以为他对关于她的一切也是避之不及的。
就在这时,有记者突然不怕死地问了一句在场所有记者都想问,却知道不该问的问题,“路先生,为什么您从来都不愿意直接地面对媒体,现在却会因为莫夕颜小姐而公开地接受媒体的提问呢?”
这话刚说完,那位记者就感觉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抬眼一看,原本表情和煦的路曜辰正向他投来一束警告的目光,显然是在暗暗地提醒他,如果还想继续吃这行的饭,就闭上狗嘴,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记者讪讪地避开了眼,不预备乘胜追击了。
原本以为路曜辰这么凶狠地警告之后,必定不会再回应了,却不料他停顿了三秒钟,突然抬起头来,迎着所有记者的目光露出一丝笑容来。
“大家似乎都非常关心我和这位莫夕颜小姐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我必须要说,虽然我和莫夕颜小姐之前没有任何的关系……”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抬眼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僵坐着的女人,随即又继续说道,“但是我一直非常欣赏她的钢琴,并不只是她在台北开音乐会我每场必到,就是她以前在其他国家举行音乐会,我能抽得出时间也一定会去的。我不止欣赏她的钢琴技艺,对莫夕颜小姐本人也非常地感兴趣。”
众人哗然。他这明确地示好,怎么看都会是明天所有报章杂志的头条啊,该怎么拟定?“路曜辰公开示爱 称既爱钢琴也爱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