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曜辰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平时这个时候,曜曜都会在阳台上留意他的车子。然后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会偷偷地想法子逃出来。可这天他等了快两个小时,都不见曜曜有所动静,只见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却久久都不动身。他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贸然地上门。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逃出来,他心里竟然跟着一阵激动,倒真有些偷鸡摸狗似的惊慌了。
眼见曜曜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跳了上来,在副座上坐稳,还哼哧哼哧地喘气。他忙伸手帮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才怎么坐在阳台上半天不下来呢?”他好奇地问,“你没看到爸爸的车子吗?”
曜曜一边大喘气,一边奶声奶气地说,“我看到了啦。妈妈就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我跑不出来。”
以前不是没有遇上过莫夕颜在家的时候,但曜曜总能想到法子出来的。
路曜辰又问,“你以前不是说和小朋友玩,就可以出来的吗?怎么今天行不通了吗?”
躲在车后面的莫夕颜把这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果然这家伙偷偷地教儿子撒谎,以后曜曜再说跟小朋友出来玩,她都不会相信了。
曜曜喘了会儿气,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立刻义愤填膺地挥舞着一双小拳头,开始对路曜辰抱怨起来。
“妈妈今天好过分!”
路曜辰讶然,“怎么了?”
曜曜说,“早上我在报纸上看到爸爸了。”他气呼呼地看了爸爸一眼,越发觉得早上真是委屈,明明这么帅的爸爸,为什么妈妈就是不让他来见呢?
“是吗?”路曜辰当然也看到了报纸。只是这和孩子出不来有什么关系呢?
曜曜继续说,“我看到报纸就告诉妈妈,说我要去找我爸爸,可是妈妈好生气哦。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还凶我,还问我爸爸跟我说了什么,还不准我叫你爸爸,只让叫叔叔。”他气呼呼地说,腮帮子鼓起来,就像个小青蛙。
路曜辰听了这话,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妈妈很生气吗?”
“是啊,妈妈好生气,我都没有看到妈妈那么生气过哎。她还凶我,好大声音地跟我说,以后不准和爸爸见面呢。”曜曜说着又委屈起来,“爸爸,我早上有哭哦。妈妈真的好生气的样子,她一凶我,我就哭了。”
路曜辰一听儿子早上竟然被凶哭了,顿时心疼起来。伸手摸了摸曜曜的头,看着孩子柔软的睫毛眨巴眨巴地,眼里似乎还有委屈的泪光,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疼。想起平时那么温柔的莫夕颜也会发火,更觉得有些心疼,何况让她发火的原因还是自己。
曜曜被爸爸摸了摸头,更觉得委屈了,小嘴一瘪,两行眼泪嗖嗖地往下落。
路曜辰心疼地搂住儿子,亲亲他的额头,心里自动地就出现了一个莫夕颜横眉冷对,孩子可怜兮兮的画面。
曜曜原本只是抽泣,后来就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到最后简直就是嚎啕大哭,全然就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路曜辰又是心疼又是手足无措,抱着孩子一边安慰地拍着他的背,一边好生地劝,“曜曜乖,别哭了,你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爸爸下次来的时候给带过来。”他明明是智商情商都很高的男人,可却在儿子面前要多笨拙有多笨拙,除了买东西讨好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示好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曜曜哭得更伤心了。
“爸爸……爸爸我什么都不要,我……我就想每次都能来见你。”
路曜辰听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声音温柔地安慰他,“曜曜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随时想看见爸爸都可以看见的啊,而且我每天都在这个地方等着你,你只要能偷偷溜出来就可以看见爸爸的。”
曜曜更伤心了,“爸爸……妈妈说了,以后都不准我再溜出来了。呜呜呜,我要听妈妈的话,所以……所以以后不可以再偷偷溜出来了啦,我今天跑出来就是告诉爸爸这个的呀,呜呜呜,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欢我爸爸,我想每天都看到我爸爸,我不想变成没有爸爸的小孩子。”孩子越哭越伤心,抱着孩子的路曜辰心里也是一阵阵地难受。
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说起,总不能告诉孩子,没事,以后继续溜出来。他知道孩子和莫夕颜的相依为命的那种感情,那不是他这个爸爸想介入就能介入的。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见哈子了,他也跟着心疼起来。
原本躲在车后的莫夕颜,听着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心里就不好受起来了。再听着儿子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更是心酸加上了心疼,眼泪都险些跟着掉落下来。
她几乎都要冲上前去,英雄气十足地对儿子说一句,“宝贝,别哭了,以后想见就见吧。”可是这种不理智的做法,她是绝对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压抑住内心的难过和伤心,慢慢地走过去,绕到车前来。
她伸手敲了敲车窗户,隔着半开的窗户,曜曜抬起头来看到她,然后立刻惊吓地止住了哭声,十分惊讶地看着她,有些局促还有些不好意思。
路曜辰看到她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他摇下车窗,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曜曜也用小胖手擦了擦眼泪,拉开车门跳了下来,却是紧紧地抓着路曜辰的衣摆,像是生怕妈妈会立刻就把他带回家去似的。
路曜辰看着莫夕颜,“夕颜,我……”
莫夕颜却是一脸严肃而冷漠地看着他,立刻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路先生。”她叫得疏离而陌生,故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放到最远的那层上。一句“路先生”就让路曜辰的脸色冷峻下来。
莫夕颜说,“路先生,请你以后不要随便地出现在我们家附近,而且不要这样随便地跟我的孩子见面。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的瓜葛,尤其不希望你再对他说一些奇怪的话。”
路曜辰很明显地感觉到,当莫夕颜说这些话的时候,曜曜有些害怕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他不觉又是一阵心疼。
“夕颜,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单独地说,你一定要这样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曜曜被你吓着了吗?”他不由地就开始卫护起孩子来,“还有,早上就算你再怎么生我的气,怎么能对孩子发火呢?他有什么错呢?就算他拿着报纸说要来找我,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现在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是他爸爸所以在迁怒与他吗?”他定定地看着她,看她在他的话中苍白了脸,一时之间,又心疼儿子,又心疼起她来。
莫夕颜的语气仍是冷冰冰的,“路先生,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奇怪的话,他是我的儿子。”她刻意地在他面前强调“我的儿子”这四个字,就像是在他面前捍卫主权似的。
路曜辰当然听出她话中的恐慌和不安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放松了些,“他当然是你的儿子。”他回她一句,却又立刻掰回一局,“可他也是我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能因为心里记恨我,就不让孩子和我见面。”
“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儿子。”莫夕颜莫名地生硬起来,其实她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在慢慢地瓦解,当看到路曜辰那么坚定地在她面前指责她不该对孩子发火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得到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和心疼。那种藏也藏不住的父爱如温暖的阳光在她面前铺陈开来。
路曜辰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和她纠结于这个话题。
“夕颜,别因为生气或者什么,就和曜曜发火。我知道你比谁都更爱他,可是孩子还小,你有时候发火什么的,他可能未必懂得。”他慢慢地说,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着曜曜的小手,像是要把身上的能量传递给此时十分害怕的儿子,“你今天不该生气的,就算我告诉他我是他爸爸,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以后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你一样要告诉他真相的,这不是你瞒就能瞒得住的事情。”
莫夕颜不理会他,心里虽然明白他此时说的是事实,可总归有些不甘心。
两个人僵持地站在原地。孩子还固执地抓着路曜辰的衣摆不放。这时反倒是路曜辰先把孩子往前推了推,推到莫夕颜的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