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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正统十四年,七月十七日,皇帝亲率五十万大军出征(号称,实际只有二十万)!后宫不能亲送,所以,昨日算是告别了。

一整天,太后都心神恍惚,万贞儿却回想着鞠穗打探的消息,昨晚,皇上夜宿坤宁宫,再想到昨天皇帝的话,万贞儿终于敢肯定,皇上爱的,是皇后,虽然这样的爱是万贞儿不能接受的,却是真的。

所以,后宫的大清洗,万贞儿更加的冷眼旁观了,皇后要做这些,聪明的皇帝或许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怕皇后顺便把自己也清洗了,这才有了把随身的龙纹玉佩给自己。万贞儿不禁苦笑,说起来,还真是被连累了呢,只是,万贞儿摸着手中的玉佩,也被保护了……心里暖暖的一片……

皇后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月,和安嫔走得近的和贵人被禁足,重华宫的柳贵人被打入冷宫,马淑女降为选侍,仅存的柳才人变得胆战心惊的。安嫔成为皇后的最后目标。

只是,皇后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事态的变化,八月十六日,还差一天便是皇帝亲征一个月,京城却得来一个噩耗:土木堡大败!

仁寿宫的人得到消息时,太后正在大佛堂为皇帝祈福,听到这个噩耗,太后便晕了过去。万贞儿心里也是一片沉重。

二十万大军,也先只有五万兵马,结果却是败了,这是万贞儿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结果,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当初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道:“母后,也先屡犯我边境,冒犯我国威,王振说得对,朕亲征,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显我国威,这次儿子亲征,定要让也先再也不敢进犯我边境!”

想到那个如沐春风的男人道:“嗯,托贞儿吉言,朕定会凯旋而归,朕还要为贞儿指一门好亲事呢!”

想到临别了,那人还担心的说道:“朕走后,在这个宫里,朕最担心的就是皇后和你,皇后是一宫之主,自是没事,你虽然有太后撑腰,毕竟也只是一个宫女……玉佩你拿着,见此佩如见朕,有什么事,你也好有个护身符!”

万贞儿感觉心慌了,土木堡大败了,皇上的面子没了,他该是怎样的沮丧?洋洋得意的出征,变成铩羽而归,他,该怎么办?

只是,万贞儿万万没想到,土木堡不是大败,而是……全军覆没!刚醒来的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又晕了下去,万贞儿却是等不得了,急忙问报信的太监:“那皇上呢?皇上怎样了?”

大军全军覆没了,那皇上怎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得到消息赶到仁寿宫的皇后及嫔妃们,都慌张的看向报信的太监。太监满头冷汗,颤抖的说出让人心惊的话:“生死不明!”

万贞儿还没反应过来,便传来一阵喧哗,是皇后,皇后也晕倒了……

生死不明,生死不明……此时的万贞儿也泪流满面,心如刀割般疼痛,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可以……

心慌了,乱了,怎么办?万贞儿突然好后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劝他?或许,说不定,自己也跟着劝一下,他就改变主意了呢?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待人随和的谦谦君子,他仍然意气风发……

好悔!好恨!

这一天,是万贞儿的生日,却注定是个无眠夜……

第二天,皇后带着嫔妃依然来到仁寿宫,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大家都抱着同一个希望,或许,今天就会有皇上的消息了!

的确,又有新的消息传到后宫,皇上被也先所俘,蒙古大军向着京城来了!

这次,太后显得很镇定,或许,和大家一样,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听到皇上没死,只是被俘,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蒙古大军进攻京城,于后宫这些女人来说,有心也无力,只能听由大臣们的安排。

“前朝怎么说?”太后语带哀伤的问道。

所有人又一次不约而同的看向传信太监。

“大臣们大多提议南迁……。”

“南迁……。”太后疲惫的闭上眼睛呢喃,一颗晶莹的泪珠,潸然而下。

低低的哭泣声不绝于耳,皇后,妃嫔,宫女,都在哭泣,或许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但万贞儿却是真真实实的为了那个男人而哭。还好,只是被俘,至少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可是……

想到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变为阶下囚,万贞儿又禁不住的为他难过,这该是怎样的侮辱?

大臣们提议说南迁,后宫只能依言而行,虽然太后没有下令,方姑姑和纪姑姑却都开始默默的为太后收拾细软,准备南迁。

第二天,前朝又传来消息,一个叫于谦的大臣站出来说:“建议南迁者,该杀!”

太后听到消息,疲惫的双眼闪现明亮,想了一下便激动的道:“快,传哀家懿旨,前朝之事,由于谦主持,郕王监国!”

想来,太后是不愿意南迁的吧!

说到郕王,万贞儿不得不再次感叹世态变化,曾今那么言笑晏晏的男子,在国难当前却萎缩了起来,乱得没有注意,据说,如果不是大臣们拦着,他早就躲在郕王府不出来了。

不久,便又有传来消息,在于谦的主持下,南迁的提议就此打住,同时,做好京城的防御。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放下一颗石头,人便也无力的坐下。

在战争面前,国难当头,后宫却显得那么的无力,后宫的争斗没有了,皇后强打着精神每日来仁寿宫听消息,安慰太后。至于嫔妃,太后身体不适,怕吵,一律不准她们踏出自己的宫殿。

万贞儿也感到无力了,连太后都只能呆在仁寿宫听消息,更何况是自己?只是,皇上怎样了?成为阶下囚,想必,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吧?

时间以折磨人的速度前进着,后宫的女人们都在希望与失望间沉浮,被折腾得心惊胆战。

不久,也先放出话来:要想赎回皇帝,便要交足够的钱财!

前朝的大臣们都不予理会,原因很简单,人在他们手里,他们可以只拿钱不放人。后宫听到这个消息,却顾不得那么多了,首先是皇后,主动将后宫几乎所有的钱财都搜刮一空,太后也支持,将仁寿宫值钱的东西也都打包了,一并让人送到也先的军营。万贞儿知道,这个举动是不理智的,却无法站出来说一句反对。不是因为怕事,而是,明知道这样做不理智,所有财物还有可能一去不回,可是,大家都一样,都觉得,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过,因为,后宫的人,都绝望了,绝望到,明知那可能是陷阱,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

跟着希望而来的,永远是失望,甚至是绝望。

如大臣们所料,也先收到了财物,却不愿意放人,扬言不够!

这下,后宫彻底绝望了,皇后不再来仁寿宫,整日在坤宁宫以泪洗面。太后吃住都在大佛堂,每日都为皇帝祈福。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让人足以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当大家以为皇上被俘是最坏的消息后,却又有更坏的消息传入京城:皇上被当做人质,也先带着他四处骗开城门!有危险时,也先还会拿皇上当人盾!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那敲着木鱼的锤子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始有节奏而规律的敲着,只是,清脆的木鱼声却变得有些沉郁,细看下去,才会发现,木鱼上面已经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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