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亿羽走在这古寺中,抬头见到那牌匾上深深地刻着四个金字“罗刹古寺”,左右拥护着两棵老树,几近枯干,然而根须仍旧牢固地锁在地下,郁亿羽走去顺手摸了摸那干燥的树干,不小心抠下了一小块树皮,但见那老树从中流下血色的痕迹,郁亿羽猛然惊住,难以置信,连连退却,最后忙扔下树皮,道:“罪过,罪过。”
早些就听过,老树成精便流着人类的血液,若将其砍伐必定引来树妖的坑害和仇怒,郁亿羽不知情况,但见这老树含在寺庙之中,定然吸收了不少道理,应该不会因此害人,便慌忙走开,进入那罗刹寺的大堂中,见一尊大佛蹲立于高堂,双手张开摊在盘着的腿上,眼神脉脉,似乎含着几丝情愫,光溜溜的身材只有底下才有所掩盖,但好在是男子躯体,没有不雅之处,佛像上下都被污秽淹没,另有蛛丝萦绕左右,整个大堂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都说佛家清雅,但也逃不过时间的冲刷。
郁亿羽险些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追寻那黑衣人,立忙拜了拜那佛祖,即刻退出大堂,四下寻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路过寺院围墙,却见那黑衣人从墙外跳进,回头扫了郁亿羽一眼,飞奔而去,郁亿羽拔速追去,可眨眼睛只一个拐角的时间便不见了那人的影子,郁亿羽暗骂一声,揣起一块石头放在手中,一个箭地冲进了那拐角的小道中,这里似乎是佛家弟子的厢房出处,郁亿羽处处小心,心里打定主意要看看那人的真模样。
“呔……”
郁亿羽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因此慌了神,转过身便见了那黑衣人手持钢叉,眼神毒辣。
“哪里的小鬼,敢吓我?”郁亿羽骂道。
那黑衣人瞳孔一缩,看那架势要动真格的了,郁亿羽心道,不就是个有几下功夫底子吗,好在自己也练过,要是一对一还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郁亿羽这样想着,便觉得来了劲,一砖头拍了过去,那黑衣人微微侧了下竟然轻易躲过,郁亿羽愣了下,抬起架势,并不惧怕他那钢叉的威力。
“贼,看招。”
郁亿羽慌忙躲过他那钢叉挥向,还未定神,却见那黑衣人又是一波追击,这下郁亿羽虽然躲过,但也被那钢叉狠狠地划了一下,胸口顿时染红,郁亿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脚踢去,正中下怀,那人抱着底下叫个不停,郁亿羽哪肯轻易放过这机会,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黑衣人抱着脑袋苦声喊着饶命。
郁亿羽又是狠命一脚,将那人踢出半丈开外,他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那人疼痛难忍,可却趁郁亿羽不注意,想顺手取捡那钢叉,郁亿羽眼神毒辣,怎能容忍他轻易得手,这便一脚踹去,可那人顿时脸色苍白,生命危急,迫不得已竟咬破手指,默默念着什么发觉,只见郁亿羽眼前挥霍起一阵迷烟,顿时陷入迷惘,但直觉反应,郁亿羽伸手狠狠逮住来袭的钢叉,就在纠缠中,却不知为何,脑门被砰然击中,顿时仰翻,倒在地上。
郁亿羽昏倒在地,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另一个对手,脑部巨疼,晕眩过去。
二位黑衣人对视片刻,彼此默然无语,其中一人刚要离开,却听那沉声而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一人怎么对付他?”
黑衣甲道:“要你管,区区一个凡人,怎是我的对手?”
“嘿嘿,我可亲眼见到,你被他打得后面尿流,如若片刻,你的障眼法失效,恐怕你就没辙对付了吧?”乙道。
“狗屁。”
“啧啧,你还是这么嘴硬。”
黑衣甲道:“你为何而来?也是为了六味断续丸?”
乙道:“六味断续丸又不是你一人师傅临终前还不是要你我妥善保管,怎么,你想独吞?”
“嘿嘿,你倒是好无赖,师傅何时说过?你莫要打着仙去的师傅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
乙道:“我敬你才叫你师哥,臭老头,我不要断续丸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走开!”甲怒气冲冲地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招!”
二人话没说几句,便开始动手,看那招式你来我往,似乎都是一个派别的招法,彼此都是一袭黑衣,待到打到热火朝天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你我,只觉得那其中一人体力更占优势,渐渐掌握了全局。
突然,那乙道:“鹤老头,你已经不行了,再斗下去,你也赢不了我,还是乖乖交出六味断续丸,否则的话,嘿嘿,你看看,我够不够资格配你家的千晓?”
“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
四处草木皆被二人凛冽的气势震到颤巍,眼见鹤老头已经明显占了下风,已不能再支撑多久,而那甲的一招一式,明显变得更加气势。
“羽哥!”
两个黑衣人皆是震惊,而那黑衣甲更是惊讶,他认得那斩妖剑,此刻撇下鹤老头,独自逃去。鹤老头本想逃跑,却见那汪玉涵不由分说已经杀了过来,他行走江湖多年,认得出那青年手上拿着的不是一般的宝物,加之自己体力不支,无力再与之对抗,只好挟持郁亿羽,威胁那汪玉涵,道:“这其中必有误会,你放心,我不会伤他!”
汪玉涵咬牙切齿,骂道:“狗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先是伤我灵儿,又加害我羽哥,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鹤老头解下面巾,道:“那我就叫你看个清楚。”
汪玉涵打死也不会忘记这乌发老汉,面容沧桑,横亘一条刀疤,贯彻鼻间,十分骇人。那鹤老头唯恐他再追来,丢去一把烟灰,迅速抄小路携着郁亿羽逃脱,汪玉涵在那迷灰中折腾片刻,见那人已经逃窜,大叫不好,赶紧回身赶回骏马灵儿的身边,好在那人施的不是调虎离山,汪玉涵一边安抚着那云手马,一边愤愤地想着,再怎么如何也要将郁亿羽救出来,可周遭环境不熟,该如何揪出那凶手所在,汪玉涵也是百感焦急。
只见那云手马拖着疲惫的躯体想要站起来,汪玉涵忙道:“灵儿,你早做休息,待你伤好之后,我们才能揪出那凶手所在!”
那云手马一个劲地摇晃着脑袋,汪玉涵若有所懂地听着,大惊失色,又接而欢愉起来,道:“你说羽哥落在了鹤仙人的手中,而且,你能找到他们的所在?好,太好了。”
“鹤仙人?鹤仙人又是谁?”
门外一阵风沙,汪玉涵猛然抬头,蓝色的天穹已经瞬时转换,天地再现一片黑暗。
罗刹古寺,院内森森,风吹草动皆能感应到一丝变应,似乎草木皆兵,此刻后院柴房内一盏孤灯点亮,但仍然掩不灭房外的孤独的黑暗,某些暗夜的罗刹似乎开始出动,窥视着这唯一的光芒。
黑衣老头儿坐在烛光下,手上抬着罗刹珠,嘴中似乎在念着什么经文,仿佛在悼念那些死去的冤魂,祈祷死者放下咒怨。
郁亿羽躺在榻上,仍然陷入昏迷当中,不省人事,从黑暗中走出一名黑纱掩着脸面的女子,一袭紫色,走近光处才看得清楚。只见她步履轻盈,走到鹤仙人的身旁不敢打扰,轻轻将台上茶杯满上,别要蹑手蹑脚地离开,却听那鹤仙人发话,看来他早已察觉。
“你去看看那男子醒来没有?”
丫鬟点了点头,道了声是便走近榻边,探了探他的气息,道:“他没有大碍,大仙。只是脑部受挫,相信明日他醒来应该就好了。”
鹤仙人缓缓睁开双眼,徐徐道:“此人身份不知,但见其同伴身含天下至宝,想来他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待他醒来问个究竟,这其中定然掺杂着一些误会,也肯定与那不肖恶贼钟少白有关。我道是不明白,若是我腿脚稍微再慢半拍,恐怕就死在那至宝的神剑手下。咳咳,我猜测,是那钟少白干了什么勾当之事,然而那人却我二人错认为。于是不由分说,便要出手对付。”
丫鬟点了点头,道:“仙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如今,会不会暴露身份,现在你说的那厉害之人的同伴在我们手中,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到时候,仙人深含的秘密恐怕就要落入他人之手。”
鹤仙人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罢了,一切都等他醒来再说吧。现在已近深夜,再过半个时辰,瘴人就要出没了,你速速摆阵,将这周遭设法,免得我们遭到骚扰。”
丫鬟乖乖地走开,按照鹤仙人的说法,将柴房外设上六个空坛,坛内装着符咒,门上再洒上几把干盐,点燃符咒烧在门口,只等鹤仙人亲自做法。
再说汪玉涵这边,自从眼睁睁见郁亿羽被带走,汪玉涵一刻也不安宁,恨不得灵儿的伤势迅速好转,好带他去寻找郁亿羽的下落,然而云手马后面受伤,腿部也受到牵连,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卧在草棚,嚼着草根。
“灵儿,你说羽哥到底会不会有事?那厮到底会不会加害于他!”汪玉涵忧心地道。
灵儿不吭声,汪玉涵则更加的担忧了,自言自语地道:“早知道我们就不进城了,免得了许多麻烦,更不用害你受伤,羽哥也更不会,嗨。”
“咕……”
汪玉涵一惊,听到云手马的一声惊悸声,忙跳出草棚,借着月色打量着周遭,微风拂过,汪玉涵感到一股凉意袭来,一股瘴气似乎也伴随着挥霍在周围,让这里仿佛老坟滩一般。汪玉涵捂着鼻子,难忍这臭味,就连云手马也不时发出难耐的音响,不时用口鼻摩擦着身下的草堆。
汪玉涵坐立不安,被这瘴气环绕的感觉让人几近绝望,他恨恨地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到处都是瘴气味道,到了晚上仿佛更加严重了。难不成还是诈尸?”
“诈尸?”汪玉涵不由心惊,咽了口唾沫,心道这种话说出来还真是有点蹊跷,万灵城多年以前死了那么多人,该不会半夜还爬出那么多尸体来?
汪玉涵走到灵儿的身旁,道:“灵儿,你说,会不会诈尸啊?”
云手马摇了摇脑袋,汪玉涵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早就听说过诈尸的谣传,但以讹传讹,每个传说都是变本加厉的形容诈尸的可怕之处,汪玉涵尽管胆子不小,但对于灵异的事情,还是多少有些惧怕的。不过又想到有斩妖剑在身,又多了几分安心,毕竟古书上记载斩妖剑是乃天下至阴之物,无论任何妖魔都要惧它三分,经过路途上的证实,斩妖剑着实名不虚传,就看关键时刻能不能发挥神效。
汪玉涵想着,不觉又把斩妖剑拿在手上,试着拔了拔剑端,仍然牢固不能动弹,他轻叹了口气,道:“到底怎样才能将斩妖剑拿出,发挥它前所未有的功效呢,还是我内力不够,需要多加磨合修炼。”
阴风不断,汪玉涵开始感觉周围冷飕飕警惕起来。
院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声响渐渐地大了,仿佛什么东西正迁往着这里,听那愈渐明晰的脚步声,似乎来着不只一两个,好像有一群人在往这里赶来。汪玉涵不敢轻易出门查看,只好守在云手马的身旁,斩妖剑握在手上,不知觉中手心也充出了汗水。
“瘴人?”汪玉涵望着灵儿那惊恐的眼神,已然明了。
如今深夜之际,正是阴气正重之时,那些死去的冤魂,重新附体躯体,如瘫痪的残人费力地赶往这生气突兀的地方,如今令他们贪婪的正是暖暖的血液,如此才能温暖他们几十年阴冷的躯体,才能满足他们渴望回到人间的追求。那些歇斯底里呢喃的僵尸,一群群出动,终于走近了目标的所在处,所有的灵魂都在抖栗着,渴求着。
“灵儿,有斩妖剑在!”汪玉涵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斩妖剑虽握在手中,却没有一丝信心。
这纠结时刻,斩妖剑似乎失去了威力,如一把冷冰冰的铁器,凉了汪玉涵打颤的心。
“斩妖剑啊,斩妖剑,到底怎样你才能发出点灵力啊,你快,你快赶走他们啊!”汪玉涵默念着。
猛然间,院门被一群狰狞的怪物拥挤开,那些面目全非的四肢动物,爬的爬,瘸的瘸,总之都是慢吞吞地移近这里,汪玉涵一时间愣住了,被那怪物惊呆,此时云手马大叫不止,汪玉涵逃跑的心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