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老脸臊红,暗叹一声,却一时无语,只好道:“你如今得了前世记忆,有了绝顶神功护体,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了。”
郁亿羽嘿嘿笑了几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紫焰瞪着他,倒也令他觉得那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郁亿羽颇感不适,却盯着楚莫,道:“既然如此,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走了。”
“等一下。”紫焰叫道。
郁亿羽怔了下,停驻脚步。楚莫怜爱地望着紫焰,走了过来,抚了抚女儿的发鬓,无奈地叹了口气,父女相视一眼,紫焰噙着泪水,强作精神宛然一笑,楚莫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我答应你,我跟你一起进去就是了。”紫焰道。
郁亿羽好奇地回过头,道:“当真?”
“你这坏人,我答应了你,你还不肯罢休吗?”紫焰咬着牙,一脸无辜,更是含着许多的哀怨,让人心生怜惜。
然而郁亿羽是何等人物,视面前一切无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起初还对这少女有几分可怜,但他自诩火眼金睛,不消一会儿便看出那紫焰少女更像是捧场做戏,难能逃过他的法眼。
乾坤鼎鼎盖掀起,楚莫暗含老泪,望着紫焰,更是难掩悲恸,他道:“亿羽,不如老朽陪你进去吧?”
郁亿羽笑道:“你那女儿不是信誓旦旦要唤起我往常的回忆吗?怎么,我要你陪着我一起下去干嘛?”
“亿羽,你,紫焰虽是我龙族一脉,但她躯体元精还尚未结成,若是此番下去,定然受不了鼎中的七味烈火,更难耐轮回之苦,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楚莫悲苦道。
郁亿羽虽为六重门掌门,他日高高在上,但也有良心一面,见这老头十分爱女,其中情愫不假,但他兀自在琢磨这几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虽然乾坤鼎不是什么邪恶之物,但若让他就范去做,也未免有些伤了面子,前世的郁亿羽面子上的事情总是看得十分重要,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驱使也未免有些没了颜面。
“郁大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跳是不跳?”紫焰轻咬樱嘴,俊脸微红,难抑愤懑,道。
郁亿羽扫了她一眼,顿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道:“你先跳。”
楚莫一惊,望向紫焰摇了摇头,紫焰低下首,轻叹了口气。智空大师也是长叹不已,双手合十,毫无神情。紫焰突然抬起头望向那清凉寺的方向,不知觉竟然流下一滴泪珠,轻轻划在脸庞,她虽年纪不过十七,但对于感情之事却是早熟在先,加之赋予龙族,使命驱使令她的眼界看的自然比一般人看的远,先是大姐嫁出,而后二姐嫁入巫族,至今多少年了,二位姐姐生死无讯,她明明记得二姐临走之前,仍是强含泪水,默默地对那妹妹道:“龙族使命伟大,切不可为了私情荒废了龙族一脉。”
“好……”紫焰道,“我跳。”
楚莫面含泪水,凄声道:“女儿,爹爹对不住你。”
“爹爹。”紫焰面如桃花,含水溅情,楚楚可怜。“你可以告诉我,大姐二姐,如今她们可好?”
龙王楚莫仰天长叹,泪如雨下,触及伤痛,更是难以自拔,只见他面容苦痛,愤然咬牙,龙王威怒竟引起天空乌云凝聚,郁亿羽抬首看去,冷笑一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爹爹。”紫焰念了声。
楚莫见她将要腾身跃起,却忍不住道:“你大姐二姐如今早已投入轮回,龙身也早已被粉碎,你见那麒麟宫中的仙气便是她所化而成。”
“什么?大姐,二姐,她,他们,死了?”紫焰难以置信地道。
郁亿羽一怔,楚莫道:“早在多年前,她们便被巫妖二族拿来祭奠了六月山,万寿山。只有龙族的骨髓才能永保山脉坚固,长此存在世间,麒麟宫能有此物华天宝的地方,多亏你姐姐的灵气。”
“呵,爹爹。”紫焰突然腾身,正要遁入那乾坤鼎内。
郁亿羽轻叹一声,却见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那紫焰竟是停在了乾坤鼎的鼎上,久久不曾落入其中,紫焰仍能感觉扑面而来的仙气,能将自己的整个躯体融化的掉。
郁亿羽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竟用法力将她没了出去,望着那楚莫老头儿,道:“看你们情真意切的样子,便随了你愿,你随我进去。话说到前头,若你们胆敢欺骗本尊,等我出来了要你们的性命。”
楚莫惊喜过头,忙道:“如此甚好。”
智空大师点了点头,紫焰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浑身酥软,被那智空大师扶起。郁亿羽转过头,望着那丫头,白了她一眼,没有作何表示,只待那楚莫先行一步。
龙王楚莫叹了声,向那智空大师投去一眼,二人会意点了点头。楚莫轻点脚尖,长袍撑起,化作一柱红光钻入鼎内,郁亿羽轻笑一声。紫焰那丫头见他面色不对,忙道:“你这负心人,难不成是怕了不成?”
郁亿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我怕什么?区区乾坤鼎,能奈我何?如有意外,看我将这鼎毁个稀巴烂,哼,还有你那老爹,我统统不会放过。”
郁亿羽腾身跃起,在那乾坤鼎上思索片刻,竟还是堕入了其中,智空大师呼气真气,那鼎盖顺势滑落,紧紧合拢。他朝那紫焰微笑了下,道:“小姑娘不要担心,你爹爹不会有事的。”
紫焰咬着薄唇,久久含着泪水,默默无语,心道:郁亿羽那个不知知恩图报的坏蛋,待他恢复了以前,我一定要让他好看。然而她心头一转,却想起了什么触及眉梢的事情,但看智空大师正在为那乾坤鼎护法,便转过身一路跑走了。
俗话说的好,轮回十世,挡不住乾坤一念间。当一个经历了十世情缘的人重新踏入轮回,往事的爱恨情仇纷至沓来,有如刀剑齐聚胸口,又有一份温存体贴,当真是甜苦相加,百感交集。
青山翠竹,鸟语嘤嘤,猿声断断续续,有一个惨白的身影站在那崖头,寒风袭来,浮起他那严峻的脸庞,蓦然回首,那原本清隽的少年一恍似乎过了多年的光阴皱纹,紫焰慌着神跑来,脸上通红,那原本狂野不羁的丫头一时间多了几分温顺娇俏的味道,她定定地望着那个男子,原本想要停住脚步,却不自禁地靠近。
“你不是走了吗?”汪玉涵道。
紫焰听出他话中几分埋怨,无辜地道:“玉函哥,对不起。”
汪玉涵嘿嘿一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辜负了我们的约定,约你来只为想与你告声别离。”
紫焰一听,却低下头来,再次抬首已是泪流满面,她道:“你既然早已决定了,那我就放心了,麒麟宫是乃天下第一正道,你在其中,好生修行,莫要因性处事,以免得罪了门中师哥。”
“够了。”汪玉涵按捺激动,笑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郁大哥,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一面?”
汪玉涵冷笑一声,不做回应,只道:“你在他身边,我就已经安心了,何况他如今绝世神功在身上,我岂能落后于他,日后等我在麒麟宫有了成就,再去寻他相叙一场。”
紫焰道:“郁大哥如今失去了今世记忆,我方才只是为了纠缠住他,才。”
汪玉涵吹出一声口哨,只见那云手马踩着飞云急匆匆地赶来,汪玉涵回首看了她一眼,目光坚定,再没有一丝往日的情愫,此刻恍然换了一个人,他的浓眉愈加的凝重。紫焰含着泪,满面的苦涩,有苦难说,但见他去意已决,更是难以抑制多年来青梅竹马的感情,顷刻间只在一声“玉函哥哥”倾泻而出。
汪玉涵腾身跳上白马,仍听得清身后那啜泣声,他咽了口唾沫,决然道:“快回去吧。”
六月山秀气可嘉,万年横秋,有如常青树毅然昂立在神州浩土的南部,俨然是一副宏伟的标志。紫焰乘着狂风直直追去,但看六月山山腰麒麟宫大开唐门,顿感一股清秀之风迎面扑来,神清气爽。郁亿羽携着云手马站在门上,转过眼看了一眼,走了进去,那门边两个守卫紫焰倒是认识,其中一个曾与那徐若轩一同来拜请龙王楚莫的人,那人一见是紫焰急急赶来,知道这丫头不好侍候,更有师门下达命令,不准任何外来人等驻足麒麟宫半步,便即刻要关宫门。
“等一下。”紫焰大呼一声。
那徐若轩的师弟见她迅速奔来,忙对那身旁同门道:“快快快,这丫头刁蛮无比,不好惹,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待到紫焰终于赶来,大门已然紧闭,从外表看去,俨然是与六月山一体的山壁,见不出半点裂缝。紫焰热泪盈眶,苦苦敲打着洞门,喃喃地喊着汪玉涵的名字。
天色渐晚,轮回只待转换,草木失色,生机暂褪,万物都开始以宁静代替,那孑然一人的紫焰一路走回,路过清凉寺山腰下,却见那里倚着一株十分弱小的幼树,约莫五寸长,她眉目一喜,想到这便是几天前与晓晓一同埋下的种子,若不是在她的施法下,也不会如此快地长出嫩枝。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弱小的身影端着桶从远处奔来,紫焰一愣,见那弱小之人正是晓晓,待近了些便看到他一脸的喜气。
“姐姐。姐姐。”晓晓一番欣喜,将那半桶水放下,小跑而来。
紫焰将他抱住,呵呵笑着,脸上的愁云终于见了一端喜色,他柔声道:“晓晓,怎么一直都没见你,是不是师傅又罚你念诵诗经了?”
晓晓调皮一笑,道:“姐姐,你快看,花树终于开始长出来了。”
紫焰笑着随他一起走去,晓晓道:“我一直为它浇水,施肥,看来再过不了些许日子它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小神童啊,小神童,也是一种孩子风格,不管怎样,也只是不过经历了几个岁月的孩童,她展颜拍了拍他的脑瓜,道:“浇水也是要分时段不能一味的施肥,这样的话,它才可以长的更快。”
“哦,我知道了。”晓晓笑着,道,“姐姐,我这一天都没见师傅的身影,今天好不容易随意一回,却不见了灵儿,也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对了,汪大哥呢?”
紫焰沉默了片刻,强忍泪水,顿了顿,道:“汪大哥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九曲沟,银光泛起,波澜起伏,水中倒映着乾坤鼎的光芒,智空大师坐在周旁,默默地念诵着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