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是贾琏和凤姐的女儿。虽然这个人物在《红楼梦》故事的前面因为年幼尚无独立情节。然而她既为“金陵十二钗”之一。就不可能在书中无所作为。那么——巧姐的¨巧¨有何含义?
1.“大姐儿”与“巧姐”是几人?
“巧姐”本名“大姐儿”,“巧姐”这个名字是刘姥姥在二进大观园改的。这在《红楼梦》里是有明确交代的。
《红楼梦》第六回写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见到平儿时,提到“东边这间屋内,乃是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睡觉之所”,指明凤姐之女是“大姐儿”。在第四十二回里,对“大姐儿”改名为“巧姐”是这样描写的:
且说刘姥姥带着板儿,来见凤姐儿,……(大姐儿)风地里吃了(糕),就发起热来。……(刘姥姥提醒凤姐仔细撞鬼,凤姐查《玉匣记》,果遏花神,备纸钱)与大姐儿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凤姐儿笑道:“到底是你们有年纪的人经历的多。我们大姐儿时常肯病,也不知是个什么原故。”刘姥姥道:“这也有的。富贵人家养的孩子都娇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儿委屈;再他小人儿家,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以后姑奶奶倒少疼她些就好了。”凤姐儿道:“这也有理。我想起来,他还没个名字,你就给他起个名字。
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稼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刘姥姥听说,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几时生的?”凤姐儿道:“正是生的日子不好,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做巧哥儿好。这个叫做‘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依我这名字,她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儿来。”凤姐儿听了,自是欢喜,忙道谢。
“巧哥儿”就是“巧姐”,因为刘姥姥取的就是一个“巧”字。“大姐儿”本不是正式名字,中国北方习惯将第一个出生的女孩子称为“大姐儿”。王熙凤之女一直被称为“大姐儿”,直到刘姥姥改名为“巧姐”才算有了正式名字。
“巧姐”之名明明得之于《红楼梦》第四十二回,可是,在《红楼梦》第二十七回里,却说:芒种节这天,“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等并巧姐、大姐儿、香菱与众丫环们在园内玩耍”。这就奇怪了。一是此时 的“大姐儿”并未改名为“巧姐”;二是若此时已有巧姐,那么在此之后,王熙凤又怎么会接受“巧姐”之名;三是此处的巧姐、大姐儿,显然是两个人。
这种情况的出现,如果不是抄本之误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即《红楼梦》原作者设计的王熙凤应有两个女儿,但是在修改过程中或是删掉了一个,或是将两个女孩儿合并了,即原名大姐儿,后来经刘姥姥正式取名为巧 姐。这种改动,无疑对作品的情节和思想都起了很大的提高作用,但由于对原稿改动后的处理不干净,于是就在第二十七回里剩下了一个尚未删掉的“巧姐”。
2.巧姐应当如何结局?
在《红楼梦》第五回,巧姐的“判词”配画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织”。其判词为: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
即是说,家势衰败后的巧姐,连至亲骨肉也要伤害她;而曾因王熙凤偶然所施小惠接济过的刘姥姥,却在危难时候救了巧姐。荒村野店,美人纺织,巧姐的归宿应当是随刘姥姥去,成为村妇。
《红楼梦十二支曲》中的《留馀庆》亦是写巧姐的,其曲为:
留馀庆,留馀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这里就说得更明白了,迫害巧姐的是“狠舅奸兄”,而幸得其母王熙凤“积 得阴功”,使她“忽遇恩人”,救她于水火中。
关于巧姐的归宿,在《红楼梦》第四十一回、第四十二回中还是有伏笔 的:大姐儿抱着一个大柚子玩,见刘姥姥孙儿板儿手里拿着个佛手,便要。丫 环就哄着板儿把佛手给大姐儿换了柚子。板儿对佛手已经玩了很久了,“见柚子又香又圆”,就换了。“柚子”按中国古代文字的通假惯例可为“由兹”,暗示后来刘姥姥带着长大了些的板儿一同去解救巧姐,是由此开始的。“又香又圆”就是“乡缘”的谐音,指在外地才能找到同乡巧姐,仿佛冥冥之中有“佛手”所指引,两个孩子有缘分,早就交换了定终身的信物似的。接着是由刘姥姥为巧姐取名,一个“巧”字亦暗示了以后巧姐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脂批”在这里对柚子、佛手交换,亦是有交代的:“小儿常情,遂成千里伏线”;“柚子即今香圆之属也,与‘缘’通。佛手者,正指迷津者也。以小儿之戏,暗透前后通部脉络。”
由此可以断定,按《红楼梦》原作者的设计,巧姐后来应当嫁给板儿,成为纺织的村妇。从一个“饫甘餍食”的公府千金,一降而为“荒村野店”中的纺织农妇;本被贾府不屑一视的“玩具”刘姥姥这个村妇,却在巧姐最危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这样的写法,含义是何等的深刻。
可是,《红楼梦》原作者未能亲手完成他的构思,现在的后四十回续书,有巧姐同宝玉大谈女孝经、列女传,凤姐病笃时将巧姐托付给刘姥姥,王仁、贾芸、贾环等将巧姐私聘给外藩,刘姥姥带了平儿、巧姐藏匿乡间避祸等情节,最后是经刘姥姥作伐,巧姐嫁给了“家资巨万、良田千顷”的周姓大财主之子。这样的结局,既与《红楼梦》原来的构思不符,同时亦大大伤害了这部巨著的思想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