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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焦大的年龄为何算不清楚?

焦大这个人物在《红楼梦》中的故事情节很少,但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因为从他的嘴中,透露出了贾府大院中的许多黑幕。可是——焦大的年龄为何算不清楚?焦大是宁国府老仆,在《红楼梦》的第七回出场。他一出场就不同凡响:

吃毕晚饭,因天黑了(派焦大送秦钟回家,焦大醉了,正在骂),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的,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焦大)趁着酒兴,先骂大总管赖三,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贾蓉派人欲捆焦大,焦大)赶着贾蓉叫:“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受荣华富贵?”……众小厮见他太撒野了,只得上来几个,掀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得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从焦大出场的对话中,透露出了这样的信息:焦大是跟着贾家太爷去打过仗,有功于贾府的仆人;至今还可以出差;他看不惯贾府一代不如一代的堕落;他知道贾珍“爬灰”(与秦可卿)、王熙凤“养小叔子”(与贾蓉);这些丑事贾府的“众小厮”都知道;等等。这里透露出的信息,对全书故事情节的发展都很重要。

可是,跟着太爷出去打仗,至今还可出差的焦大,究竟该有多大年龄呢?

按《红楼梦》的说法,焦大是跟“太爷”去打仗的。秦可卿在《红楼梦》第十三回托梦给王熙凤时说:“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这与曹雪芹祖上参战经历相符:曹雪芹高祖曹振彦自明朝末期开始追随后金(清)皇室,久经征战。后金天聪四年(1630年),曹振彦已经在佟养性属下任教官,四年后转属多尔衮部下,后来扈从入关。曹振彦参加的最后一次大战也是最惨烈的一次战争,是在顺治六年(1649年)由“摄政王多尔衮总统内外官兵征剿大同”之变。此战,曹振彦参加了,其子曹玺(曹雪芹的曾祖)也参加了,曹振彦并在战后出任山西吉州知州,两年后升任大同知府。假设作为焦大原型的那位仆人参加了此次战斗,那么到此时距离曹家于雍正五年(1 727年)被抄家已足有八十余年了。即使“焦大”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再小就不可能把主子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了),那么此时也是九十高龄以上的老人了。还可以精神抖擞地喝酒、骂人、当差,甚至骂得连平时威风八面的王熙凤“遥遥的闻见,便都装作没听见”,可见对焦大也是相当怵的。但是,说九十多岁的仆人还能如此作为,颇令人怀疑。

即使就《红楼梦》书中而言,焦大的年龄至少应当和贾府第一代主子即“太爷”的儿媳妇也就是贾母的年龄差不多吧。《红楼梦》第三十九回贾母说七十五岁刘姥姥比她还大几岁,那么贾母应当是七十二三岁。但是第七十一回却又写贾母过八旬生日了。可从第三十九回到第七十一回的情节发展和其他人物的年龄变化来看,似乎也就是两三年的事,因为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这一群故事主角都还没有长大。即是说,让焦大比照贾母的年龄,又是没有办法参照,是七十岁多一点,还是八十岁了,书中就是一笔糊涂账。据研究,在《红楼梦》中,很有一些人的年龄是糊涂账,这大约是由于书中人物众多,又经反复增删修改,遂出现小说前后对人物年龄写得不是很合榫的情况。

不管焦大的年龄是七十多、八十多,还是九十多,反正书中需要有这么一位“老资格”来将贾府作前后对比:当年是焦大冒死救出贾府祖宗,贾府才 有日后的荣华富贵,如今享受荣华富贵的贾府不肖子孙不知报恩,还要让这个 老仆晚上出去干活;当年焦大宁可自己喝马尿,而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半碗水给主子喝,如今主子的后人却将他的嘴里填满马粪,忘恩负义莫过于此;贾府子孙们非但不能不创业,而且不能守成,只知一味享乐,使家业败落,只有焦大这个尚在的“太爷”之仆才在为贾府败落真正焦急。

焦大在《红楼梦》中很少出场,然而一出场即使人不能忘记这个典型人物的意义。《红楼梦》续书后四十回写焦大在贾府抄家之时,从东府跑到西府,号天蹈地,要拼老命,是符合这个忠仆的性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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