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夏日长安城中,无名小巷内。
咚,咚!落水声!两块砖头被扔进茅厕粪坑中,顿时屎尿飞溅。
两个小孩匆忙跳下矮墙,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狂奔出小巷,迅速混匿于南大街的人潮之中,而抛在他们身后的却是茅厕内人们咆哮般的咒骂声。
“洛九,没事了,他们追不上啦。哈哈……,今天真是痛快啊!”衣着华丽的小孩笑着说道。
“少爷,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他们也没惹我们呀?”身旁衣着朴素的小孩回答道。
“九儿,你太胆小啦,那几个无赖平日里最爱欺负弱小。我生为‘关中大侠’的儿子秦小侠,当然要‘行侠仗义’教训教训那几个无赖!嘿嘿,让他们乖乖的回家洗屁股去吧!”秦少爷得意洋洋的说着。
“少爷,要让老爷知道,我们俩屁股又要开花啦!”洛九摸摸屁股不无担心的说。
“嗨,没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爹爹他怎么会知道?就算我爹知道,我扛着,没你什么事。”秦少爷拍着胸脯说道。
俩小孩年年龄仿,大约十岁左右,看衣服打扮和说话口气,必是一位主子和一个仆从。这位秦少爷是滔滔不绝的边走边说,而那位叫洛九的孩子,却是一面走一面点头应承。
这位秦少爷刚做完一件“行侠仗义”的大事,自然是要犒劳自己一下,窜到南门大街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他与洛九一人一串,那是吃的口水直流,逛得满身汗,真可谓无忧无虑是童年啊!
“让开,让开……”一群手持兵器的壮汉将行人推挤到街边,秦少爷和洛九正吃的香,没留意身后突然有人群推挤,两人脚没站稳被推挤倒地,冰糖葫芦也掉在地上。
秦少爷那能受得了这等欺负,倏地!跳起身来便要追打那群壮汉。洛九赶紧抱住秦少爷大腿不放,任他挣扎就是不放。洛九心想:‘这冲上去不是明摆着挨揍吃亏嘛!虽然少爷仗着他爹是“关中大侠”平日里人们都让他三分,那是看在他爹的面上,这群壮汉一看就是江湖混混,他们也不认识少爷,若是把少爷打了,我也脱不了干系,谁叫我爹就是他们家的一个马夫呢!’
洛九那是死死抱住秦少爷劝道:“他们人多势众,去了也是吃亏,不如跟着他们摸清底细,日后报仇也不迟啊!少爷!”秦少爷听洛九言之有理,“嗯,说得对,我们跟着他们,快放开我他们走远了。”洛九知道少爷脾气,好坏他还是分的清楚,随即放开秦少爷,两人便带着满身的尘土跟在这群壮汉身后。
这群壮汉手持各式兵器,衣着散漫言语粗鲁,必是江湖黑道上的混混,平日里他们开赌包娼欺行霸市,今日怎么会有如此闲情,聚众逛起大街来。这南门大街本是通往南城门的主街道,巴蜀来的商贩多在这条街上开店贩货做买卖。什么蜀锦呀,川米啊,大多在这南门大街商铺里贩卖,平日里本就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今日这群江湖混混们连推带攘的挤过这条大街,确实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混混们匆匆路过,留下的却是咒骂与愤怨,可谁也不敢真上去与他们理论,在拳头面前人们通常选择的是忍让和退缩!秦少爷和洛九两个小孩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跟出了南城门。
……
南城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而且大都是携带兵刃的江湖人士,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人都涌向城门外几百米处的驿站亭。
这驿站亭是官府为方便每日里来往的过客,有处遮风挡雨休息的地方,而特意修建的一座凉亭。平时城里的人出城迎接客人,大多在此等候;而城里人送亲人出远门,也大多送至此亭然后道别。迎接远方亲人到访时,亲人重逢不免喜极而泣;当亲人在此分离时,人们又不免离别生悲。接人要哭,送人要哭。所以,人们就给驿站亭取个诨名叫“落泪亭”。
黑压压的江湖人物们,纷纷向这‘落泪亭’围拢过去。虽然平素里个个凶神恶煞,可此时谁也不敢大声吵嚷着,往里面硬闯。甚至越是靠近凉亭,这些恶人们越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似的,围着凉亭的人虽多,反而却比远处更安静。
这帮后来的混混们自然也不敢像在大街上那样张狂,他们小心谨慎的往落泪亭方向慢慢挪动。看着这群人突然如此老实,秦少爷不免生出鄙视之色。起初为报仇跟着这群混混,可他们不过是些欺软怕恶的江湖小混混而已,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秦少爷心里嘀咕:‘这落泪亭里面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必是些响当当的狠角色。嗯!一定要过去瞧瞧都有谁,保不准我爹爹也在里面。’
“九儿,跟我挤进去看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少爷拍拍洛九的肩膀,便使出吃奶的劲往人群中间挤。外面几层还好,有点缝隙可钻,越往里面人越多,真如铁桶一般严严实实,他俩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挤不进去了,谁叫看热闹的人太多呢!
好奇心已起,不弄个水落石出怎能罢休。秦少爷眼珠子一转,想出妙计:‘从他们裤裆下钻过去不就行了’。“九儿,跟我钻过去。”话一说完,秦少爷便趴在地上钻起了裤裆,洛九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得跟着少爷钻裤裆,谁叫自个只是少爷的小跟班呢!
调皮捣蛋本是小孩天性,试问那位仁兄童年时没留下两桩荒唐而可笑的‘英雄伟绩’,供成年后回忆呢?
“这地上谁家孩子,这也太调皮啦!”“哎哟!谁咬我脚啊!”“******,地上是谁在爬啊?”……,伴随着声声咒骂,他俩可算是爬到了人群最里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秦少爷与洛九方才站起身来。可这满脸满身的泥土,也只剩两个眼珠子在打转,远远望去活脱脱是两尊泥塑,估计就是他们爹妈在这里都认不出啦。
这凉亭里面是再也进不去了,因为凉亭外五米范围内都有剑客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当然如果你是江湖上的头面人物,自然是可以进入凉亭里面就坐的。
秦少爷揉揉双眼,然后睁大眼珠子瞧着凉亭里面。因为,在秦少爷的心里他爹爹‘关东大侠’那是这长安城里的头面人物,自然这凉亭里有他爹爹的一席之地,所以他是想瞧瞧他爹爹是否在里面。
秦少爷一阵狂喜,拍了拍洛九肩膀:“快看,快看,我阿爹在里面坐着呐!喔!还有我外公也在,还有王伯伯也在,哇!长安城周围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啦!凉亭里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少说也有十来位吧。”秦少爷一个劲的说,洛九则不停的点头称是。
现在两小孩幼小的心灵里,泛起无限遐想,这难道就是他们常说的‘江湖武林’。以前‘江湖’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总是带有虚幻色彩,而今天却是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他们眼前,简单而直观的理解便是,谁的座位越靠中间,谁便在江湖中的地位就越高。
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而先到的人总是等待的无聊,虽没本事进到亭子里找把椅子坐,至少也要显示自己不是那么的籍籍无名。有好事者必然要显摆一番自己的见多识广,见来者很多不认识凉亭里面坐着的是何方神圣?有人便自鸣得意的指点起江湖人物来了!
“看见没有?那位身穿红袍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关中大侠——秦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