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清晨,虽是地处城口但那大块青石铺就的街面上行人往来却不是很多,大部分却是早起的小生意人,所以这两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望上去颇有些醒目。
“老丈息怒,请慢动手。”两人中的一个长得瘦高,看上去有些书生气的人拱了拱手。
他指着还在那边大吃大喝的两小孩,道:“他们是我俩的子侄,如果有什么大声失礼的地方还望老人家多多包涵,请勿见怪。”说完又斯斯文文地朝刘老头作了个揖。
这人言语之内透着温和,行为之中又礼数周到,这令刘老头愤怒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老头心中有些疑惑地问道:“听阁下兄弟二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二位这身打扮也不是一般人家,为何子侄的衣衫竟然如此寒酸?”
瘦高个闻言有些转头望向他的兄弟,他的兄弟看上其去皮肤黝黑,比瘦高个矮的多是个小个子,且远不如瘦高个书生的卖相好,若不是他们自称是兄弟,一般人初见面还是难以将其当做兄弟二人。
小个子低下头隐蔽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等了片刻,抬起头的时候已泪流满面。
他抽泣道:“我兄弟俩有个姐姐,多年前远嫁来到你们宏城来。本来一直还好,谁知年前家里才收到消息,说姐姐早已经染病亡故。“
“姐姐尸骨未寒,我们的混账姐夫却又娶了个新夫人。那狐狸精倚仗娘家背景深厚,把姐姐的两个亲骨肉,也就是我们的亲外甥赶出家门,流落在街头当了乞丐。我兄弟二人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说完小个子又装模作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刘老头本对这两位前几次吃饭,出手豪爽已经有了好感。在刚刚的交谈之中二人左一个老丈,右一个老人家叫的不停,这份好感便更添几分。最后刘老头见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凄惨,言语间情真意切,哪里还有不信的,当下安排他们坐到龙小飞哥俩身边。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昨天的那只烤兔早就消化空了,一早的时候两个少年就已经饿的半死,如今吃的正欢,哪里有空注意周围的情况,所以刚才的一幕两个人谁都没注意。
龙小飞对着一张大饼吃着正嗨,突然发觉眼角一暗身旁有人坐下。
他抬头一看,发现却是那两中年汉子又回来了,而小摊的刘老头又不带笑容的立在一旁,还道是东窗事发,就猛地站了起来,正要招呼卫前活开溜。
此时龙小飞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一个声音传来:“吃饱了么?外甥,吃饱了就走吧!”这声音听上去似远非远,有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人昏昏欲睡,不自主的想点头。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便宜舅舅?”还没等龙小飞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卫前活已经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龙小飞头昏脑涨下意识地也想要答应的时候,他的身体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清流让他浑身一激灵,顿时回过神来。
他暗觉不妙,只怕自己遇到了恶人,袖中的石刀滑到手中,龙小飞正要大声呼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浑身上下不能动弹,之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瘦高个书生将龙小飞拦腰抱起后,朝刘老头抱歉一笑,道:“老丈,我侄子想是最近几天饿坏了,一下子贪吃所以吃的太饱,难以行动。”
小个子牵着卫前活的手也搭腔道:“老人家,我们兄弟俩等会带他俩去亡姐坟头祭拜一下后,还要带他们赶回我们老家,将来由我们来照顾他们长大成人,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如此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瘦高个书生抱着龙小飞,小个子拉着卫前活,两人齐齐向老人微欠了下腰,转身大步离开。
刘老头卖了一辈子的面见多了生死离别,却很少看到这样温情动人的景象。
他朝二人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想是还在感怀这姐弟情深,千里寻侄的动人一幕,丝毫未觉不妥。
……
两个汉子渐行渐远先是大步行走,然后越走越快,等到离开刘老头视线后,小个子索性也就扛起了卫前活改成了一路急奔。
直到拐入一处胡同后,二人才停了下来,小个子先是警觉地向外张望了一下,才呼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
瘦高个书生放下龙小飞,活动了一下微酸的胳膊,细眼微眯地赞叹道:“李护法,还是你足智多谋,几句话就忽悠的那老头一愣一愣的,差点我都他娘的信了。”
姓李的护法依旧抗着卫前活不放下,他又往胡同里四下查看了一下,随后瞪了瘦高个一眼,道:“刚刚什么情况,你旁边那小子差点叫出声了,要不是我用坛主赐给我的“青人灯”制住了他,险些坏了你我的大事。”
瘦高个委屈的撇了撇嘴,道:“我明明用了我教的迷音大法,这小子好像有些古怪,不吃我这一套。”
“呸!”李护法呵斥道:“怎么可能,我教的迷音大法连那些呆肥的壮汉都能中招,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失效?”
李护法随即看了瘦高个一眼,目光上下一扫不屑道:“平时叫你不练功,功夫都花到翠红胡同的小娘皮身上,关键的时候顶个屁用。”
瘦高个缩了缩头,许是平时被骂惯了,也不生气,只是忙转移话题道:“李护法,你说圣使真的要这样的小孩子?这是不是真的?“
李护法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亲自在坛主那打听过来的。我们把这两小孩带回去之后,圣使他老人家到时见了一高兴,指不定赏我们点的东西呢。”
瘦高个书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也不嫌抱着龙小飞手酸了,急忙催促道:“那快走吧,我们速回总坛,免得夜长梦多。”
他想到好处,心中激动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龙小飞腿上有块殷红的血迹,这血顺着裤脚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落在青石板上有些醒目。
那个叫李护法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牵着手了,同样抱起卫前活,两人对视一眼后翻墙而去。
胡同外依旧车水马龙,一派繁华,胡同内的地上出现了一小滩血迹,而血迹顺着他们远走的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