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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日愿望(1)

“嗨,酷女孩!”一个剪了利落短发的男孩,骑着一辆自行车,在种满了桃花树的路上飞驰而过,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孩,正独自躺在路边小土坡上的一棵桃花树下,傻傻地发呆,脸上骤然一笑,立刻扯着嗓门儿叫道。

这男孩的嗓门儿实在够大,直引得路上看桃花的人,也偏过头来看他,但躺在树下的女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粉色的花朵。这时,她早已借着这连成一片的粉色,在恍惚间,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带着她在桃花林里穿梭玩耍,她们笑得开心极了,以至于,树上的花朵都被这欢快的声音给震落了下来,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正好有一片花瓣,随着一阵清风飘了下来,盖在了女孩的眼睑上,小女孩眼里粉红色的世界,顿时模糊掉了半边,妈妈的形象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女孩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些小小的怨怒。

就在这个时候,短发男孩见桃树下的女孩没有理会自己的叫喊,车子一个掉头又飞驰了回来,经过女孩逗留的地方时,又使足力气喊了一嗓子:“喂,你在做什么?”

这一次,树下的女孩听到了短发男孩的喊话,心中的不悦感陡然加剧,只见她坐起身子瞥了自行车上的男孩一眼,便站了起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男孩见女孩并不理他,也不生气,只是在女孩背后“叮零零”拨出了一阵车铃声,伴着铃声男孩冲女孩叫了声:“酷!”

女孩回头不带任何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去。

男孩见了,嘴角上扬,立刻声音嘹亮地喊道:“喂,记住我是班长哦,人见人爱的班长,有事就找我啊!”说完,男孩带着自足的笑将自行车掉转方向,飞驰而去。

女孩听见自行车在背后越骑越远的声音,心中想:“这阴魂不散的讨厌鬼终于走掉了。”

女孩叫白羽,不过现在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管她叫默默,怕是都快记不起她真正的名字了吧。尽管如此,女孩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这冷漠的态度和她这个年纪似乎有些不太相称,至于她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应该是六岁那年吧。

白羽今年十一岁了,在她四岁的时候妈妈得病死去了,虽然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什么叫难过,但后来也就慢慢地懂得,唯一的妈妈离开了,伤心得不得了。

但是幸亏她还有爸爸,爸爸很疼爱白羽,并在她六岁那年给她带回了一个新的妈妈,爸爸说新妈妈会代替她亲妈妈好好照顾她,可是白羽觉得她自己原来的妈妈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替。新妈妈很漂亮,可是白羽觉得她很丑;邻居们都说新妈妈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可白羽却觉得难听极了,她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就像锯木头让人觉得难受。

从那一年开始,白羽就变得不喜欢和人说话了,包括曾经喜欢的爸爸,她也不想去理会了,更不想搭理那个新妈妈,因为她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妈妈,那是后来新妈妈生的那个小弟弟的妈妈,当然白羽也不爱搭理那个弟弟。

在家里小白羽常常就像是一只小幽魂一样,不发出一丝声音地飘来荡去,刚开始的时候爸爸和那个新妈妈还经常有事没事地故意跟她说说话,问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但时间一久,他们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好像已经忘了白羽是个会说话的孩子,失去了原有的耐心,而是任由她这个样子,不再去理会她了。他们甚至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默默”,因为他们面对白羽觉得无可奈何,觉得白羽实在是个不正常的孩子,实在是安静得出奇,干脆便叫她默默了。这样时间长了,左右邻居也都以为她改名叫默默了,等她上了学,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也便这么叫她了。

对此,默默竟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听到爸爸叫她“默默”,时常机械地转过头去,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嘴巴。可是每当这个时候,爸爸一看到默默毫无光彩的眼睛,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没了动嘴巴的力气,然后默默就会看到爸爸摇摇手,含混不清地说着“没事”然后走掉的背影。每一次爸爸转过身去的时候,默默都会在心里小声地数着这是第几次爸爸没有说话就转身走掉了。

不过,在默默身边还是有些喜欢找她说话的人,比方说左边的邻居胖大婶,只要默默上学被她瞧到了,她就一定会大声地吆喝:“默默,路上小心啊!”

有时候,胖大婶也会出其不意地突然出现在默默面前,送一些她自己觉得很满意的小礼物给默默。默默每次都是懒得推脱,顺手收下,之后便随意地丢在了房间里,至于究竟都丢在了哪里,估计她早就不记得了。

除了这个胖大婶,还有那个被默默在心里骂作“讨厌鬼”的男孩。他是默默的同班同学外加班长,这家伙绝对是热心过度,他见默默常常闷闷不乐,也不爱和人说话,所以就想担起他作为班长的责任来。他想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班长,便倾尽全力地一心想要帮助默默,只要他瞧见默默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就一定不会放过与默默说话并极有可能得到她回应的绝好机会。

可惜的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默默的回应,因为默默总是不理他,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甚至他还将“把默默变成个快乐的伙伴”这件事情,当成了他班长任期的首要任务,认真地写在了他的小本子上。

此时,默默从桃花树下离开,一个人背着书包脚下踢着一块小石子往家走去。小石子在默默的脚力下,一路到处翻滚着往前飞去。默默的注意力全在脚下这块小石子上,它往哪儿跑,默默就跟去哪儿,走了许久默默才走回了家。默默从路面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家的大铁门,一脚将小石子踢进了草丛里,低着头接着往前走。

就在这时,默默忽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冲她叫道:“默默,默默!”默默没抬头去看是谁,但能听出是左边邻居胖大婶的声音,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但默默还是没能快过胖大婶的速度,她的手还没推到铁门,胖大婶的一张大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笑呵呵地说道:“默默,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胖婶等你半天了!”说完不等默默反应,一双胖嘟嘟的手已经伸向了默默,将一只红色的蝴蝶结麻利地绑在了默默的一根辫子上,默默还来不及反抗,胖大婶又快速地将另一只同样红的跟鸡冠子似的蝴蝶结绑在了她的另一根辫子上,然后用胖手端起默默的脸来看了看,眯着眼睛满意地笑道:“嗯,好看好看,这才像个小姑娘嘛!”

默默确实不太像个小姑娘,虽然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黑色的长头发还能绑成两根好看的辫子,但是默默却和一般爱漂亮的小姑娘不太一样,她不喜欢打扮自己。别的女孩子都穿的花花绿绿,个个活像只小蝴蝶,而默默衣服的颜色、样式都极其简单,像是个沉闷的小大人。别的女孩子头上的发带每天都不一样,而默默头发上除了一个随手别上去夹头发的笔帽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并不是爸爸和那个新妈妈不给默默买漂亮的衣服和好看的蝴蝶结,只是默默不喜欢。就这样,默默天生的漂亮脸蛋完全被自己无所谓的性子掩盖了起来。

现在,默默硬是被胖大婶绑了两只蝴蝶结在辫子梢上,默默觉得不舒服极了,刚想伸手去摘下来,就听胖大婶絮絮叨叨地说道:“默默,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十一岁的生日,这可是胖婶送你的生日礼物,不准摘呀!”好像胖大婶觉得要是她不说,默默就一定会摘下来似的。

默默听了不得已冲她点点头,表示她不会把蝴蝶结摘下来。胖大婶见了也高兴地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好了,快回家去吧!”

默默转身推门,但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胖大婶喊道:“记住不要摘呀,这样才好看!”默默想,她一定不摘,不然她一定会被这个胖大婶给烦死的。

对了,还有一个极其喜欢默默的人,他是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也就是默默新妈妈生下的小弟弟。他对默默这个小姐姐有种莫名的崇拜感,只要默默在家,他的眼睛就会每时每刻盯着默默看,默默飘来荡去,他的小眼珠就骨碌骨碌地跟着默默的身子转来转去。他喜欢一蹦三跳地跑到默默面前问这问那,尽管默默不喜欢理他。他还很喜欢对着默默“咯咯咯咯”地笑,默默却笑不出来。

这会儿,默默一进屋门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小弟弟,只见他手里抓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正充满某种期待地看着默默笑。默默看了他一眼,小家伙立刻脸上笑作一团,小嘴巴一动,咕哝道:“姐姐的辫子好漂亮哦,咯咯咯咯……”看报纸的爸爸听到儿子一连串讨好的笑声,抬头看了一眼默默,发现她的辫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了两只蝴蝶结,但他只是看了一眼。默默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沙发里爸爸的目光,耳朵也不由自主地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可并没有听到什么赞美的词,默默稍稍不经意地向着爸爸的方向转了一下头,从他脸上也看不到有任何能表示蝴蝶结还不错的表情流露出来,只是很快地,他便又继续看他的报纸去了。

默默见了也很快地把脸别了回来,她没什么心情理会面前的小家伙正竭力对她使出的“蜜糖战术”,径直就往自己房间走去了。小家伙却打定了主意想要和刚进门的小姐姐说上几句话,于是不依不饶地跟在默默后面,嘴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

“姐姐,姐姐,你快看看,看看我的新玩具好不好,和我一起玩吧?”他见默默还是没有搭理他,小脑袋里想着可能姐姐并不喜欢这个玩具吧,歪着头又说道,“姐姐,我今天学了一个新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吧?”默默照旧装作没听见,一声不吭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地关了起来。被关在门外的小家伙手里提着玩具,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紧闭的房门,一副可怜相。

爸爸又从报纸上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真是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此时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娇惯她了,如果从她小时候起,一发现她有这种冷漠的小情绪就认真对待,或是将她揍一顿的话,可能她就会知道什么是错的,情况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爸爸摇了摇头,望着可怜巴巴被姐姐拒之门外的儿子说道:

“宝贝过来,爸爸跟你玩玩具,或者你要愿意就跟爸爸讲讲你学的新故事怎么样?”

小家伙显然是对爸爸的兴趣比不上姐姐,只见他看了爸爸一眼,嘟着小嘴巴道:“不要!”

此时,虽然默默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但默默还是听见了爸爸的话,“宝贝过来,爸爸跟你玩玩具。”多么熟悉的话,当然熟悉啊,那是在同一个人嘴巴里说出来的啊,在她小时候,爸爸不也是常常这么跟她说吗,可是现在爸爸好像再也不是她的爸爸了。今天是默默的十一岁生日,爸爸竟然都不记得,默默觉得很难过,此时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就很想很想妈妈了,默默的思绪也慢慢飘回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默默听到新妈妈在她的房间外,敲了敲她的房门喊道:“默默,吃饭啦!”默默没有回话。接着她听到爸爸在外面叫道:“默默,没听到吗?吃饭啦,快点出来!”默默听见爸爸的话,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我不想吃!”默默说完没多久就听到了爸爸离开的脚步声,和爸爸带着些许不满的声音:“这孩子真是的,我们去吃。”接着默默的门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默默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默默想,要是妈妈在,就算自己在闹脾气,而且妈妈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带出去吃饭的,妈妈也一定不会记不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一直到了晚上,大家都吃完了饭收拾妥当之后,默默才又听到了敲门声“嗒嗒嗒”,门外的人敲完说道:“默默开门!”默默听出是爸爸的声音,却没有马上把门打开。门外的爸爸又说道:“默默快把门打开。”这一次爸爸的声音有点失去了耐心。

默默把门打开了,看见爸爸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手里端着一样东西。

“爸爸!”默默小声叫道。

“你怎么不开灯啊?”爸爸见默默的房间里黑乎乎的便问道。

默默没有回答。

爸爸便没再理会这事,只见他把手里的东西往默默面前一送,说道:“默默,这是我和妈妈送给你的生日蛋糕,生日快乐!”

原来爸爸手里托着的圆圆的东西是蛋糕啊!此时默默的生日蛋糕正装在一只精美的糕点盒子里,托在爸爸的大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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