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守斟酌许久,决定去看看欢欢。
来到探监室,隔着那扇隔音的玻璃,叶守守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心里并没有报复的快感。
看到她受到了惩治,受到了上天的责罚,她并不感到痛快。
那是她曾经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纵使如今情谊不在了,她也并不希望她沦落到如此下场。
叶欢欢坐下,隔了好久才接起电话,守守紧紧的握着电话,还没说话,便听见欢欢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
守守的眼中流露出对她的失望,叹气,“你到什么时候才会醒悟?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可以陪在涵涵的身边多一点,但你却完全不计后果的去做这些事情,我一而再再而三忍你,你还是要把我逼到这么绝情。”
“叶欢欢,你也是一个当妈妈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你把她生下来的时候她只是你的工具吗?在她叫你一声妈妈的时候,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去想过那个孩子吗?”
就是因为她的自私,导致了此时此刻的局面。
叶欢欢垂眸,不去看她,冷声道,“你少来教训我。”
“你以为你真的是我姐姐吗?你只不过是我们家里捡来的,多余的!!叶守守,你少拿姐姐那一套来教训我!!我告诉你,我会出去的,我一定会出去的,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来管!!”
闻言,守守苦笑,“看来我今天是多此一举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逼妈了,我知道她每次来看你,你都会叫她去求我,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到酒店去跪了一上午,操劳过度而昏倒,你从来都考虑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她那么老了,经不起折周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为你说半个字!!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涵涵有你这样的妈妈也是她的不幸,你不值得我同情。”
叶守守忿然的将这番话,准备挂了电话离开,却听到她说,“等等!!”
欢欢那猩红的眸子紧盯着守守的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刺痛了她的双眼,颤抖的问,“你……你们……”
守守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心下了然她想问什么,直接的回答,“我们复婚了。”
闻言,叶欢欢愤恨的盯着守守,眼中盛满了泪水,紧紧的握着电话,紧咬着唇瓣。
他们怎么能复婚!!
守守看了眼手中的戒指,苦涩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真的爱过向荣吗?”
“爱他,你怎么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让我不跟他在一起,而让他跟你染上一样的病?”
守守失望的看着她脸上扭曲的恨意,“你爱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语毕,果断的挂了电话。
叶欢欢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忽而发疯一般用力的拍着玻璃,尖叫喊着,“你以为你的爱有多高尚,啊啊啊啊………”
监管上前按住她,也抑制不住她疯狂的叫喊。
只是,守守听不到。
隔着那扇玻璃,她只能看见她狰狞的脸,疯狂的动作……
转身走出探监室,在回去的路上,叶守守心想,这也许是自己做过最残忍的一件事。
那就是明明有机会可以救欢欢,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注定要待在里面度过余生。
深夜。
守守趴在点点的病床边睡着了,忽而,有衣服搭在她的肩上,并带着熟悉的味道,暖暖的温度。
她最近的睡眠很浅,总是让人一碰,就能醒过来。
睁开朦胧的眸子看着陆向荣,她坐直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眸。
陆向荣将小家伙搭在外面的小腿放进被子里,可是这家伙根本不安分,又将另外一只腿露了出来,还一脚蹬掉被子,陆向荣宠溺的看着他睡觉的姿势,唇边勾勒浅浅的笑意,等点点安分了,才拉起被子帮他盖好。陆向荣将小家伙搭在外面的小腿放进被子里,可是这家伙根本不安分,又将另外一只腿露了出来,还一脚蹬掉被子,陆向荣宠溺的看着他睡觉的姿势,唇边勾勒浅浅的笑意,等点点安分了,才拉起被子帮他盖好。
他看向她,低声道,“我来守吧,你回去休息。”
守守摇摇头,伸手拉住他的大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继而靠在他的肩上,小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静静的看着点点,守守喃喃的说着,“我今天去看了欢欢。”
他看向她,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脸上的表情,“你还去看她做什么?守守,不要再相信她的话,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悔改,更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真怕她会傻傻的再去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三年前叶欢欢就该进去!!
他也怪自己考虑她们是姐妹,便将那件事情交给她自己去处理,才留下了那么大的隐患,他怎么就忘了,她那么善良,那么心疼那个妹妹,以及那么顾虑那个家带给她的养育之恩。
这一刻,他不能再让她去听信那个女人的话!
守守看着他脸上的紧张,懒懒的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有要帮助她出来,我去只是因为不忍心看着妈来求我,她三天两头的来求我,甚至不惜跪在酒店外面,我也是当妈咪的,我知道她的心情,其实以前她对我还是不错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欢欢才会从小就记恨我,认为我夺走了她的一切。”
他听闻,伸手揽着她的肩,“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是她从小心术不正,你不要觉得自己亏欠她,就算你亏欠她,这些年她对你做的事情也已经还完了,不可以再心软知道吗?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是我看着涵涵叫我大姨,我就觉得自己好残忍,我明明可以让她跟自己的妈咪再多待一些时间,可是现在,她根本就见不到她的妈妈。”
涵涵长大后,会不会像她的妈妈一样恨自己?
守守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要承担后果。
这些话,她也只有对他说,她的矛盾,她的纠结,也只有告诉他……
在外人眼里,她是可以看着自己养母跪在外面一上午的狠心不孝女,在涵涵眼里,她是明明可以救她母亲却不肯伸出援手的坏女人……
她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待自己,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目光交汇在你的身上,只要他懂她,就足够了。
陆向荣搂紧她,安慰着,“你不是狠心,这些都是她应该去承受的,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涵涵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她将来知道了,也一定能够理解你。”
守守沉默,靠在他的肩膀上,真希望他能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
他们错过了太多,有好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
“真希望我一觉起来,点点就好了,你也没有染上那种病,向荣,你说会不会有那一天?”
她低低柔柔的声音触及他的心坎,揪得一阵阵的发疼。
低首见她就这么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明知道不可能有那么一天,他却亲吻着她的额头,说着,“会的。”
守守做了一个美梦。
梦见点点活泼乱跳的拉着自己的手一起放风筝,那小家伙笑的特别的开心,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一旁还有陆向荣,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就好像是真的一样,让她不愿意从梦里醒过来。
可是,梦,终究是梦。
梦醒了,一场空。
常常,梦总是相反的,第二天她亲眼看着点点疼的在床上打滚,被送往了急救室内,她的心口隐隐的发疼,从点点进去急救室以后,她就一直握着陆向荣的手,她的颤抖、无助、害怕他都能感受到,他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勇气,可还是抑制不住她心底的那种恐慌。
点点出来后,主治医生叫家属到办公室,医生满脸疲惫,道,“现在一直找不到骨髓捐赠者,你们家长真的不考虑要个孩子吗?如果再拖延,这孩子的病情转为恶性,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了,而且一直拖下去,只能用化疗来治疗,一般的大人都很难承受化疗带来的痛苦,这对孩子来说更是无法忍受的。”
守守听到恶性两个词,浑身从脚底开始不住的在冒寒气。
恶性,就代表着她会经常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送进急救室,然后命悬一线……
如果哪一天抢救不过来……
守守不敢去想那种可能,她的双腿发软,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也是陆向荣一直搀扶着她,让她靠着。
她一整天都不说话,默默的守在点点的病床前,徐雅枝心疼的劝她回去休息,她都摇头,最后,还是等她累的睡着了,陆向荣将她打横抱着走出医院,带回家里让她躺在床上。
待到傍晚时分,守守惊醒,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家里。
房间昏暗,她那双幽幽大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天花板,想起点点痛苦的样子,想起他喊着,“妈咪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