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五欲烧身之离欲清静
左真知隐没在人海中,不知多少年。位末非身边一直携带着老师的书,每天诵读,自己的修行功课也早晚不落;红幻常从项上摘下“非常钥匙”,与位灭非双双一起念动心诀,离相如就会随时出现在他俩身边。二人向教授汇报工作情况,寻问难题,教授一一作出解释,两个人直拍自己脑袋,怨自己愚笨,深感惭愧,再不敢骄慢。郑奋发早已放弃了自己的公司,又自读了一个博士学位,再把学位撇在一边,一心工作,不作他想。这样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皈男一行四人走街串巷,山山水水,春夏秋冬,年年如是。未婚妻自他走后,就闷在家里,一连七天不出门。最后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讲一个爱情故事,恍然大悟,给一直在追求她的男同学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自己愿意嫁给他。两个人迅速结婚。
唯西师父在二月十九日观音菩萨圣诞这一天,寺里举行****毕,参见住持无方和尚,说师兄左真知来了,拜见老和尚。
老和尚正在念佛,听到说徒弟来见,也不欢喜,只微微点一下头,仍然念佛。
唯西师父知道这是应允,便出去呼唤师兄。
左真知欢喜异常,按一按右手边的一只口袋,与唯西师父一同去见和尚。
进入方丈室,唯西师父先把门轻轻合上。然后两人急转身,整衣束带,朝着榻上安坐的和尚深深拜下,俯首长跪。
和尚的念佛声绵绵密密,一如平常。
抬起头,左真知已经泪湿双颊,望着师父,嘴唇颤动,不能说话。
唯西师父给师兄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和尚微闭双眼,还在念佛。
好一阵功夫,左真知才在师父的念佛声中平静下来。
这时无方和尚睁眼去看一下徒弟,停下念佛,说:
“你又有六年没有上山了吧?”
左真知轻轻回道:“不敢轻易打扰上师,只是日夜思念。”
“不必念我。你该好好用功念佛。”
“念佛不敢磋怠,思念师父属情不能禁。”
“这份情,你还是淡不了。想当初,我在无极山上静修,你二人找上山来,我与你们共修七天,打发你们下山后不久,我便出家。本想自此可以无牵无挂,不想六年后唯西却来剃度,让老衲不胜为难;又六年你来拜寺,师徒复见。也是老衲尘习积重,感得与你二人常得相见。”
唯西与左真知急忙拜倒,齐声说:“徒弟愚痴,让师父受累,惭愧至极。”
和尚说:“唯西常随我身边,不必说。真知你呢,功课可好?”
两人起身。左真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双手递与师父,回道:“弟子近来作得一偈,望师父指点。”
无方和尚接过来,看了,说:
“六年一偈,六度风雨。你几时也收徒了?”
左真知告道:“弟子从未收徒。”
“但看你作偈,已有师范。”
左真知忙禀道:“昔年曾与一个小子玩耍,不敢为师。”
“这就正好。还需谦下才是。”
左真知慌忙又拜下,感恩师父重教。唯西师父也同时拜下。
和尚已去念佛。
唯西师父与左真知悄声退出。
财、色、名、食、睡,人生五欲。熙熙攘攘,利来利往;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人以财名,人以美貌名,……浪得虚名后,名下已无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没有充足的睡眠,就没有充足的精力……等等等等。
这是一面。
另一面呢?
五个角色,位末非扮演财富,红幻常扮演美色,郑奋发扮演名气,皈男扮演吃饭,谁来扮演睡觉?左真知老师自告奋勇,出演这个角色。
“戏其实一直都在演着,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左老师首先申言,“我们只是在学习排戏。”
“只我一个女的,而且这个角色又这么难演。”红幻常有些委屈,叫苦。
“学习嘛,就要克服难题。”位末非已经把戏装穿好,财大气粗。
“现在女一号可了不得,又有钱又有名。”郑奋发的名气的确有些不及。
“谁也离不开我。离开试试?”皈男扫一眼在座诸位,没一个吭声。
只有左老师,已经鼾声如雷。
锣鼓齐鸣,粉墨登场。灯光、背景一应俱全。彩排开始。
“哈哈哈……”摄像师先笑起来。
众人不解,问他笑什么?
“忘记安装摄像头了。”他说,“这面看过去,那面什么也没有。”
“那你反过来再看呀?”
“没那么看过。”
“试试。”
“不用试,肯定只能是别人看见我。”摄像师说。
“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那是这面看过去,那面的情况。”
“那咋办?咱们还想留个纪念呢!”
摄像师拍着脑门,想了半天,想到路远,回去取一趟,再回来,戏也该排完了。就说:
“不用摄像了,就当我是虚设,留下记忆更牢。”
众人都说这个办法妙,继续排戏。
左老师还没有睡醒,但鼾声停了,进入深度睡眠。
“知道我怎么发财的吗?”位末非在角色中。
“中奖的?”红幻常也在角色中,倾国倾城。
“不是。”
“偷的?”
“非也。你看我是那号人吗?”位末非不齿地瞥一眼她。众皆笑。
“笑什么?他也有可能。”红幻常说,“谁敢说自己没可能?”
众哑然。
“不是偷的?”红幻常再次去确定,然后说:“那只能说你改邪归正了。”
“也未必。再猜猜。”位末非很无赖。
“那就是抢的。”
“没那么坏。我还是属于向善的。”
“要不首先猜你中奖呢,我知道你还是这一边的人。”红幻常向位末非送一个秋波。
“我也不完全是你那边的,我是男性。”位末非有没有色?
“我也知道自己的角色,是美色,不是金钱。”红幻常可不是没钱!
“分工越来越细了,你们都来我这边吧。”郑奋发开口道。
“我们是一类,用不着站队。”位末非说。
“钱是哪来的?”红幻常紧追不舍,位末非就跑到了郑奋发的名气下,红幻常一不小心,也溜了过去。
留下皈男,孤零零站在那里,独自嘀咕:“老师不是说:谁也离不开我吗?怎么这一次会不管用了呢?看来不能死记硬背了,得活学活用。”
左老师一伸懒腰,醒了,吟诗一首:“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转身对皈男说:
“当初我还告诉你,读死书、死读书,都是不可取的,为何你没有记住呢?”
“我忘了……”皈男一如既往的诚实可靠。
“为什么忘不了吃饭呢?”老师笑着打了皈男两板子。
“现在记得了。”皈男摸摸屁股。
“记得什么了?”
“记得吃饭。”
“那我呢?”左老师有些不快,“用心教你几十年,连感恩都没学会!”
“我更不敢忘记老师您——睡觉!”皈男一路老实到底。
郑奋发的名气上升到最高处,就开始逐渐淡化,最后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他开始记起皈男。跑到皈男那里说:
“我看,这戏还得排下去,我们继续合作吧。”
皈男说:“我早就说过嘛,你们谁也离不开我的。”心里想:“老师的话真是说一不二。”钦佩之情又提了八度。
郑奋发承认道:“是是是!名气哪能当饭吃,靠不住!”
郑奋发淡出人们的视野,位末非和红幻常便显露出来。
红幻常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在追着位末非。
“你别追我了,追也没用。”位末非一边跑,一边说。
“没用?”红幻常粉面桃花,一声冷笑,说道:“你骗别人吧!我认定的事,非做不可!“
位末非说:“我没骗你,真的没用的。你知道我的钱是哪里来的吗?”
红幻常一挥衣袖,道:“管它哪来的!我现在顾不得这许多了。”
“为什么呢?”
“我的名气没了,只剩下美色了,如果换不来钱,还要它做甚?”
“那你没找对人儿,你看我像吗?”位末非一摊手。
“你像什么我不管,哪怕你是猪脸,我也认。”红幻常一摸脸,摸下一把脂粉。
“我想你不至于蠢到这份儿上,你想想,我本来什么也没有,钱会从哪来呢?”他提示着她。
红幻常这才冷静下来,闪着眼睛想。想了半天,说:
“那你这么有钱,别人都看见的,莫非不是真的?”
“那倒不假。”
“那不就行了吗?”
“你不想知道来路吗?”
“知道也行。”
“全是梦的。”位末非说。
“诈骗犯!”红幻常气急败坏骂起来,“疯子!”骂完了,丢下位末非,一股烟跑去找皈男,告诉皈男,以后要提防位末非了,这家伙埋藏得太深了,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我又不爱他。”皈男冷冷地说。
“你——”红幻常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位末非饿得实在难受,也来到皈男这里,抓住皈男的两手就啃。
皈男仰天长叹道:“老师啊!你英明呀!!学生不幸啊!!!”
“这戏还排不排了?”郑奋发做好一个动作,准备出场,看到众人乱作一团,很不入戏,有些生气。
皈男更生气,道:“不排了,我睡觉去!”
“摄像师都睡了,活儿尽让我一个人干,我不干了!”“记忆”一摔手说。
“谁让你记了?”“忘记”登场了。
“该记的还得记,不但要记,还得记牢。”皈男纠正“忘记”道。
“直到现在还没有扮演我的人呢,我一个人记不住。”“忘记”说。
“我没事儿,那我先来充当吧,说好了,只作替身。”“记忆”打破僵局,一片好心。
郑奋发做好一个动作,已经摆了好长时间,腰酸腿疼,早想歇歇了,一看,灰心道:“那我这个动作还做给谁看呢!”一松劲儿,泄了气。
摄像师醒了,打着哈欠,自言自语说:“趁没人注意,偷偷睡了一会儿,真省心!”看见现场只留下布景,松松垮垮,纳闷儿道:“人呢?”
摄像师在对布景说。布景不语。
灯光说:“我也该撤了。”
“啪嗒!”现场全暗,亮在舞台上。
布景看看,独自思忖:“我这不是给人们堵眼吗?”就地一蹲,后台展出来。
“空的。”左真知一伸懒腰,坐起来,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