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宝善国
皈男日志之破惑篇
人在世间活着,所有的感受都是真切的。但想一想,哪一种感受又不是自己的?只属于自己,不属于别人。立足的角度如果有所偏离,在这个立足点上的所有感受就是偏离。我对自己身体的见解是不是正确的?本来一无所能,却叹怀才不遇;本来刹那生死,却说成长成熟;本来枷锁在身,却道渐入佳境。我这个身体能做什么?认假作真,以丑为美,以恶为能。这是我的身体吗?这不是。我的本心可不是这样。我的心也不在这个身体里面。我的心如果就在这个身体里面,那就不是我的心。我看见的水,有时候是冰,看不见的水汽,也是这个水;我看见的这个水,天人看着是琉璃。眼睛所见到的,挡住了视线,我的眼界,正障碍着自己的认知。美妙的乐音,我听得打瞌睡,吵杂喧哗,倒不觉得累;诚言总是遭唾,巧语正博欢心。我的耳根,已不习惯清静。清心寡欲,不闻其香,骄奢淫逸,不闻其臭;臭鱼烂虾,嚼得津津有味,饮苦食毒,认作大福大禄。我的鼻舌,早已坏失。安闲舒适,尽力去破坏;危险迫近,却鼾声如雷。我的知觉系统,完全错乱。不在这一边,就在那一边;非此即彼,非我即他;你在哪里?舍我其谁!你来了,你何时走?我在这里。我和他一样,都是这样。人人如此,你是怎样?进化论、唯物论、无神论,一神论、多神论、个性的张扬,主观客观,老子天下第一。守株待兔,非因计因。上帝已死,哪有因果?“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正文
宝善国的繁荣富饶,全是人民善业所感。当年香至王子途经宝善国,接受了宝善国王周到的礼遇,临行前,口吐六朵莲花送与国王,并赠予《无垢净光陀罗尼》一部,告诉国王:“海底有摩尼如意宝珠,可获得。”宝善国王感激不已,要尊香至王子为国师,香至王子婉言谢绝。国王说:“您这一走,还要去哪里?”香至王子含笑不语。国王叹言:“我心装满我国我民,难以放下。要不然,也随你去了。”香至王子开口道:“国王责任国民,担当甚重,切不可放下,若有来继者,才可思之。”国王言:“谁可来继?”香至王子说:“现已出世,但仍未知。”国王说:“如此,我心稍安。”香至王子说:
“国王福德广大,正是普行慈忍、饶益人民之时,况又值有佛时代,大弘佛法,以正法治化,做一代护法人王,岂不有为?”
国王听言,精神大振,说:“我自登上王位以来,忧心忡忡,今日才知,忧国忧民,正是忧己。己有何忧?实无可忧。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产物丰收,万类和宜。忧心处,正无用心。”
香至王子说:“此理甚确。天地清明和顺,人民安居乐业,国王是无忧之王,忧心者,乃不用心。佛灭度时以方便力留下真身舍利,众生供养;众生福尽,佛身舍利便成为摩尼宝珠沉入海底,龙以此宝为手饰。国王有大愿,心怀慈悲,已感得摩尼如意宝出世。国王只须斋戒沐浴,代百姓祈愿,人民无不得福,一切日用所需,皆从此宝中出。又有《无垢净光陀罗尼》,总持一切法。集种种善法,能持令不散失;恶不善根心生,能遮令不生;若欲作恶罪,持令不作。此陀罗尼相貌,大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著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受持此陀罗尼,心得清净,常住安乐境,除一切障碍,利益广大。净莲六朵,一者以信为本,二者以道为上,三者以德为美,四者以仁为向,五者以礼相待,六者以乐律身。信慧无二,道体自然,德福互生,仁以导世,礼能安和,乐律益生。此三处,是真用心处。用心处,国无不昌,法无不彰,民无不幸。”
宝善国王一直把香至王子送出宫门之外,眼望着香至王子在空中不见,国王和左右随从皆闻到了四下里经久不散的异香,心悦清静,神往不说。
宝善国国土无疆、国运绵长。佛法盛行。世界清平。国内虽有若干小国,而只有一个统一的大国。国内无有山峦起伏,江河歇息,戈壁大漠行处,皆自消失。多有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果实甘美。天然粳米,无有糠皮,滋味上好,熟时不炊可食,食已寿长,长寿无疾;天衣树上,各式各样细软衣裳,随身取用,不需人工纺织,无不恰意;房屋宫殿,皆自然所成,冷暖自如,处处遂心;行走不见壅塞阻隔,道道畅通。地上没有污浊不净,人欲大小便溺,地厕自开,便毕自合无缝。各类宝物,随处出产,随手可得,握于手中,宝石便说:“他方有世界甚缺此宝,人为争之,互相伤害,损德折福,系闭私牢,遭受大苦,遍地瓦石,不可尽言。如我今者,遍满此方,无人守护,得大安乐。”手即松放。宝善国人人皆知修习身、口、意三业清净妙行,海水平静,人心平等,不起分别,无从争执。人心皆能向善,没有贪、嗔、痴、慢、疑,更无杀、盗、淫、妄、酒,人行万善,无诸恶业,相见欢愉,多以善言互勉。一年四季风和日丽、雨露光华,自然乐园,随时随处可得。有大平原,宽广四百万里,四大海水各据一方;有大都城,东西五百里,南北二百八十里。土地平广,人民众多,街道整齐。空中有龙王名水光,夜雨香泽,昼出晴和。城中有罗刹众,名叶华,深夜出现,为人服务,打扫秽恶,留得清洁,又以香水洒地,香净无比。龙神鬼类,不须祭拜,正信确立,迷信绝无。宝善国王以正法治化,善果所得,人人皆享。
皈男慧姑一行四人海上飘流,年深日久,最后弃舟登岸,就来到了宝善国。眼见耳闻,皆未尝遇得,空气里嗅着一股甜香,心满意足,问人是什么,人说:“是粳米的香味。”四人啧啧称奇,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味,闻香即能饱足,食之不知何味!”答话的人说:“也非不可食,食之健康长寿,疾病全无。我国人民皆以之为食。”又见人们衣着华美,超凡脱俗,反观自己褴褛行头,顿觉惭愧。好心的人说:“此方天衣树遍地皆是,何愁衣裳?”四人不敢轻取,说:“不属己物,怎能随便拿来使用?”好心人说:“我国事物,无分你我,但有所需,皆可拿来使用。”四人疑道:“不作不食,天地常理,此番情形,怎是如此?”
那人笑道:“此方天地,人不作恶,尽皆行善,福德自生。人人少取多与,日用之物,自然丰盈。宝物遍地,只作装点生活。人心不私,皆自然所需,一应供给。”
四人马上明白,已进入善好之境,陋劣身心,当该抛弃了。心意犹豫之际,海水涨潮,一个大浪拍来,把四人打了个精湿,浪头退后,四人通体沁凉,身心柔软,缓步渐行。
迎面遇着好生,心慈如水,见了四人,折身作揖,清乐回绕,四人心旷神怡,也是折身作揖。好生说:
“同道想是远路而来,可找得住处安身?”话说间,乐音流动,如歌如颂。
皈男意悦道:“日久漂泊,刚刚登上此土,还未寻得住处。敢问善人姓名?”
好生道:“不敢称善,鄙人好生,名不杀。此方屋宇宫殿处处皆是,何不先歇息下来,安顿身心再说?”
小孩说:“我们漂洋过海,登陆时已把船只弃掉,身无分文,投宿怕有困难。此地气候宜人,露宿野外也舒适许多。”
好生笑道:“身无分文又有何忧?君不见遍地是宝,随手可拾,携带钱财,正是累赘。地上屋宇,皆法化而成,但要居住,随意满足,无有困难。”
皈男心愧道:“初登宝土,就相形见绌,脱不得旧壳,怕是无颜安歇。”四人齐刷刷羞红满面,慧姑眼角掉下两行清泪。
好生慌忙折身施礼,安慰说:“彼此无分,何至于此?同道风尘日久,实乃不易,不必过谦,既已登陆,安身为先,逐渐放下心来,可长久度日。”
小弟说:“非是我等不爱惜生活,此方此土如此接纳,若能在此了却残生,更有何求?只是心存惭愧,不能放下,不敢身居安逸。”
好生心下思忖:“宝善国人人向善,无人不谦,今日见得的四位贵人,谦卑如此,实属罕见。”便说:“四位贵人登临此土,也是前日善积所致,自福自享,本无惭愧;有福不享,也在情理。谦虚在怀,福德如海,日后若得解脱大道,还望不吝救拔。”
皈男心痛道:“此话是哪里说来?年年月月海上飘移,身形憔悴,渐耗渐衰,心已陈死,有何福德可拥?更感过去杀业太重,康健日远,忏悔都来不及,何敢言善?至于日后得解脱,虽心向往之,而非自力可为,还需善人提救。”
小弟只说:“无善无福,只有罪恶。”
小孩也说:“虽遇不杀仁兄,当该自杀。”
慧姑涕泪道:“能见得宝善国土,已是今日大幸。所倚善福,无一丝一毫,怎可得住?但饱耳目,尽属奢侈,此生不虚,死而无憾。”
好生深沉道:“四位乃大贵之人,鄙人倒感有些惭愧了。不过此方国土,自在逍遥,但能登得,必有天命。知福福常在,随缘缘自来。今日得遇四位,荣光照身,幸甚!幸甚!前方风景宜人,多有乐园,可得闲消遣。幸会!幸会!”好生俯身施礼,告别。
四人别过好生,缓步前行,已觉得自身小了许多。宝善国树木参天,屋宇高大,土地丰饶,人形美好,时时妙音,处处乐园,身置其中,再无汗泪。
好施迎面走来,四人意动间,好施施下长礼。四人以礼相还,已在其后。不待开口,好施先说了:
“四位真乃精勤俭朴之人,此地衣食丰足,自在取用,房舍遍地,随处安住,乐园无数,任人逍遥。四位自踏入国土以来,节衣缩食,沿路屋宇,不肯自住,游园入眼,恐避不及,虽身体乏累,不肯歇息,真乃大施之主,堪敬!堪敬!”
皈男诚恳道:“此处人民乐善好施,施多于取,我等少善无福,无有可施,纵然取用不绝,怎敢轻易拿来?但能维系性命,已属非分。”
好施说:“无善无福,绝难见到此土。既已登上此土,亦为乐善好施之人,勿自局分。闻他方有罪被囚者,得到赦令,仍不敢走出囚牢。一味如此,与之无异。更有人人皆能安身之命,四位死活不肯就,倒显得宝善国虚华了。”
皈男四人赶忙拜下,言道:“非是如此!非是如此!宝善国天时地利人和,风华物美,富饶多乐,是完美世界。只是我等从浊恶处来,身心鄙陋,一时还不能适应。若说有过,过在我一方。”
好施微笑说:“哪里有过?因果循环,皆由自然,无过!无过!倒是宝善国虽宝物遍地,人能向善,也不是尽善尽美。若至善至美,此处确不应永久停留。”
皈男道:“若说至善至美,更是无地自容。然而这丑陋身心,不趋向善向美,更要哪般?初登宝国,就频遇好人接纳,虽暂不敢安住,是自己陋习难改,美善之境如此,安敢不一心求索?”
好施诚言道:“宝善国无人不学,今遇四位,才见大学之貌。谈何浊恶处来?四位进入此地,已是清风阵阵,赏心悦目,可知所来之处非凡。如此,只能随便。大好时光,一任潇洒。再会!再会!”
皈男等人才待还礼告辞,好施已阔步前去,身形放大,遮了半壁视野。
小孩唏嘘道:“从前孤陋寡闻,今日才见稀罕,不折身,无以立足。”
小弟说:“上善若水,潜流低下。我所见处,已不能自容,不知止境何在?”
小孩顿生精神,说:“江河入海,无有间歇,纵是空过,我也愿往。”
皈男说:“我也不再自卑,人生几何?一味拘限,也是枉然。雨滴融入大地是一种结局,雨滴投进大海是更好的安身。听说此间福寿绵长,我们既然登得,也可歇得。先找个房子住下来,休息身心,也不算勉强。”
慧姑又是泪涌,道:“实不愿如此,只想早些了事,我真的是困乏了,不愿暂歇,只求长了。”
小弟安慰道:“姐姐心困,我早已知晓,长久以来,我已安于忍受,只是不放心姐姐。人生路遥,不歇何以到达目的?半道扔弃,岂不可惜?如今恰遇安泰之所,可以养足精神,了不了又有何分别?”
小孩说:“是的,该歇下来!该歇下来!”
四人便随地安居,休息养神不说。
忘情到来时,四人还在睡梦中。
忘情说:“夜晚做梦,白天醒来。白日做梦,日落醒来。”
皈男呓语道:“不在梦中,恰似梦中。醒的是梦,梦的是醒。”
小孩望见忘情如烟,绕过额际,翻一个身,继续睡去。
小弟恍然间醒来,推一推皈男,唤道:“你梦魇了,做了什么梦?”
皈男说:“无梦。无梦。”鼾声接着响下去。
慧姑看见忘情款步走过来,悲喜交集,说:“我知道你在,怎会今日才来?”
忘情说:“情忘处,我们才能见面。这一次相见,也是梦。日后真见了,你才能看见我。”来到眼前时,已化作空空。
慧姑心下怆然,思量道:“情忘见处,已是清凉;情忘见时,难道更有清凉?情不忘,两茫茫;情已忘,夜凉凉……”终不得解,乏累来袭,也睡过去。
再到明日,四人沐浴更衣,容光焕发,走出屋外。看见四个孩童正在那里嬉戏。一个说:“我说的话,如果你们真能信,天地马上翻转。”另一个说:“你说。”又一个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第一个说话的孩子道。
“你先说。”头一个搭话的孩子又说。
“你说的是真的我才信,不是真的,就不能信。”第二个搭话的孩子说。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信?我说的是假的,你又如何知道?”第一个说话的孩子对第二个搭话的孩子说。
“我不疑你,你说吧。”第二个搭话的孩子说道。
“迎面走来的四个人,便是我们。”第一个说话的孩子说。
(小弟走过去,与第一个说话的孩子拉起手,大家纷纷拉起手,旋转起来。)
慧姑插话道:“我认识你们的,一个是不说假话骗人,一个是不搬弄是非捣乱,一个是不恶口粗言伤人,一个是不花言巧语捉弄人。对不对?”
四个孩子齐声说:“对了对了,你们心里想的,和我们一样。”
天空映出大地,没有一个被遗弃。
在游乐园见到心平时,他们是八个人。慧姑手拉着小女孩,显得分外亲切,小女孩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慧姑说:“我们是朋友,随便些吧,我的名字叫小姑。”小女孩说:“正好,我的名字也叫小姑。”
心平说:“我们一起做个游戏怎样?每人说一句话,每个人都不要答别人的话。”
大家齐声说:“好!”
心平说:“那开始吧。”
当下就是沉默。
心平笑道:“怎么没人说话呀?”
还是沉默。
心平说:“那好。游戏做完了。我多说了两句。咱们继续玩。”
意平在家里打坐,风从敞开的窗上吹进来,意平出定,就听见了皈男四人的脚步声。意平出迎。
走到门口,正听得敲门响。开门,是皈男、慧姑、小孩、小弟。
意平热情引进,说:“欢迎!欢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小孩在后面说:“你认识我们?”
意平笑道:“哪有不认识的,你们不也知道我吗?”
皈男施礼道:“冒昧上门,多有打扰,若能见谅,不胜感激。”
意平扶住皈男,说:“没有打扰,没有打扰。谁也不扰谁,见面是欢。我这里不分高下,随便坐吧。”大家落座。一时无有话语交谈。
小孩环视屋内,洁净清爽,陈设简单,但日用起居之物一应俱全。慧姑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却不见屋里养着花。小弟左看右看,屋内还是空无一物,几个人是席地而坐。皈男耳里一直萦绕着一种乐音,音色微妙,音律和雅,但不知从哪里传出。
意平说:“我喜欢静坐,我这里常有许多客人,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干扰。”
皈男马上说:“不然不然,再说干扰,就是我们在干扰了。”说过又去听乐。
意平说:“那就甚好。”
屋内清香不断,慧姑不禁就问:“我闻着屋内的香气,好熟悉,可是兰香?”
意平说:“是兰香。”
小孩疑惑道:“兰香?我怎么没闻到?”
慧姑说:“是有香气的。”
小孩抽几下鼻子,终于说:“闻到了闻到了,好香!刚才我怎么就没闻到呢?”
意平笑说:“闻不到就闻不到,闻到了就闻到了,这也没什么。”
小弟说:“我一直在想:屋里陈设简单至极,屋主人一定过着一种非常简约的生活。若有香气,就是高超了。”
意平摆手说:“没有高超。只是从繁入简,再从繁入简,意气自去,淡香自来。”
小弟说:“真是惭愧!我的生活,正是由简入繁,所以只是听你们说闻到清幽的兰香,自己的鼻子做了摆设。”
意平说:“这也没什么。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也是正常。繁与简也是相对而说,无繁无简才是真实。”
慧姑不好意思道:“我执于香美,去寻找生活,不见遍地都是花开,这对鼻孔,也是挑剔。”
意平说:“这也没什么,执善而求,有何不好?善无止境,正应执着。执着到底,花开遍地。”
小孩拍手道:“好!好!我喜欢这道理。”
小弟说:“那我不闻不问,不思不想,便可了事了。”
意平道:“不动前是最初,最初无动无静,有动,便有静,动灭,静生。动从静出,静在动中,动归于静,动静无二,动静是一。虽说一时,已有二生;倘一不住,二焉能休?”
皈男听得乐音流动,悦耳悦神,惬意惬心,面含微笑,已无言语……
难值僧闲游此方,巧遇皈男慧姑等人,有一段对白,简略录入。
僧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镜中又镜,不见一斑。”
慧姑:“斑斑是泪,怎说无斑?”
僧师:“斑斑是泪,哪斑有缺?”
慧姑:“花开有缺,无开才无缺。”
僧师:“花开色穷,何道圆缺?”
小弟:“这样说:镜也非镜。”
僧师:“相即镜,镜生相。相无,镜无;相有,镜有。”
小弟:“如此,相与镜,是有,是无?”
僧师:“相镜本空,非有非无;相镜互含,亦有亦无。”
小孩:“这岂不是没有出路?”
僧师:“也可出得,离相即出。”
小孩:“所离之相,从哪里寻得?”
僧师:“无相则无离。我相既无,无我相,他相便无,诸相皆空,皆可出得。”
皈男:“出得的是什么?”
僧师:“无得。”
皈男:“既无得,何言得?”
僧师:“本无得,非要得,是名得。”
皈男:“如此说,皆是假名。”
僧师:“说即假,不说亦假,不妨说。”
意平说:“意动间,能有平否?”
僧师:“意非不动,不动非意,意动间,正是如意。”
此后皈男、慧姑、小孩、小弟离了宝善国,继续在海上泛舟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