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吵,我就给你好看。”壮汉的眉锋一挑,凶狠地瞪了小满一眼。“小姑娘家的,莫要这么聒噪。说了只是受一个熟人相托来找你。”
小满刚动了动嘴,想回嘴反驳,可壮汉已勒得她脸红脖子粗。小满喘着粗气儿,在小命可能不保的前提下,还是很识时务地选择了不乱说话,先老老实实地做个俘虏。
不过,仔细想来,她也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了赚个银钱,她被白媒婆骗到冯娉婷那里,一时好心接了她那个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很难的——偷养犯官子弟。接着又被冯娉婷摆了一道,遇到了那个要自己送口信的男人,现在又被这个认识丁酉的壮汉给劫持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早几天,也没有晚几天,这些要人命的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她的小心脏不堪重负,不堪重负啊。
小满满腹心酸和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昨天跟那个男人闹了一通脾气,还不是因为人家看上去比较愿意讲道理。遇到壮汉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绑架的,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她也挺唾弃自己的,骨子里就是个胆小鬼,贪生怕死得很。不然,她冲动一下,跟这人打上一架,说不定还能超常发挥,不见得就会输。可到底一开始就心生怯意,没占到上风,现在就被动了。
壮汉脚下生风,走得极快,时不时地翻墙越院,颠得小满心肝肺都快成渣渣了。她苦闷地想着,落到这莫名其妙之人手里,也不知道要将她带向何方,只怕是完不成那男人交代的事情了。若是因此误了那人的事儿,她姐弟俩的命只怕就特么要交代了。
这可不行,她不能真就这么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逃脱才行。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人家那膀子都快比她腰粗了,而且自己又没吃早饭,硬打而打赢很渺茫,唯有智取才行!
“我……不吵……你放我下……来。”小满实在被勒得受不了,几乎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便出言央求壮汉给她松松绑。
“喏,到了。”壮汉说着话,将小满丢进一极僻静的小院。
这院子格局跟小满家的差不多,两三间小屋子都是低矮的茅草房。
小满打量院舍的空当,壮汉已将院门关上,还顺带冲堂屋喊了一嗓子:“人都给你带来了,你还不出来看看是不是?莫要弄错了,到时候可是没得换咯。”
小满听壮汉这话,她就好似个东西一般,可以被人挑三拣四,推来换去的。
“嚷嚷个屁!”出来的人唾弃了壮汉几句,笑得跟狐狸似的看向小满,“怎的,这还没几天,你这小丫头,就不认识咱们了。”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干啥啊?”小满看清是十八伯,立时开始吐槽道,“我到底跟您老是啥仇啥怨,您老要这么吓唬我。再迟半刻钟,我的这小心肝都快不跳了,您老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呸!说大话还不闪掉你的牙。”十八伯冲小满冷哼一声,不满地道,“你这两天去哪里厮混去了?回回去都见不得人,没得法子,只得满城寻人。看来,我运气还不算糟,竟就动动脑袋的功夫,你就出现在我跟前了。”
擦,说得他跟神仙似的。
不过,小满也没忽略他言辞中的重点。他在找她,还是很迫切地在找她。因着这两天的苦逼遭遇,小满眼珠一转,没忙巴巴地上前问他何事儿,而是先问他要吃的。
她吃饱喝足后,壮汉早已风卷了七八个饼子且怀揣了两三个跳院墙而去了。待院子里只剩下她跟十八伯,她立时上前哭穷道:“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只得去找个事体做。没想到竟然倒了血霉,钱没赚到,还耽误了您老的事儿。可实在没办法,不寻思着弄点银钱,明年一开春,家里没存粮,可如何过下去。”
“打住吧你就。”十八伯丢给她一个极为嫌弃的眼神,“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也就是丁酉那傻子信你的。你这铁公鸡似的,光进不出的主,没银钱,谁个相信。你当你家那吃饭家伙下面放的东西就保险了?哼。你打的啥子主意,旁人不知,老汉我还能不晓得。为了那么个铺子,你可真是够作践自己的。现在把自己作进去了吧?”
听得十八伯这话,小满瞬间收起胡搅蛮缠的嘴脸,一脸端肃地问道:“您都知道啥?”
“知道啥?”十八伯看得小满一眼,避而不答,反而问道,“你可愿意跟我一道走?”
“走?”小满听得心中惊颤不已,看着十八伯难以正经的面容,很有些不解地问道,“去哪里?”
“去哪里你切莫管了。”十八伯紧紧盯着小满,见她神色犹豫,当即又问道,“你可知找上你的人是谁?”
小满就算脑袋再笨,也知道十八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怕她被白媒婆骗去文安坊,又被人勒索送信的事儿,他已事无巨细地知道了。她没敢迟疑,一股脑儿将经历告诉了十八伯,捎的口信也是极为平常,只是问寺里的一个僧人如今可安好。
十八伯听得小满的话,含笑戏谑道:“既然那么怕死,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我说了,不怕人家找你麻烦。”
小满嘿嘿干笑两声,心道,你既然能把我的行踪摸得这么清楚,自然是了不得人物。与其跟一个陌生人合作,还不如投靠你这个对我明显有好感的熟人呢。
人到底就是一搏,搏对了,就一步登天。搏错了,也无须太过计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要活过,只要不觉得死得不值得,并没什么可遗憾的。
小满骨子里到底有赌徒的基因,在关键时候,几乎凭着直觉和本能去做选择。
十八伯听完小满的话,独自沉吟起来。
小满见他在想事儿,也没敢打扰,时不时地拿眼睛看向他。她等不住了,才小声道:“我不知那人身份如何。瞧着行事,想必是跟……有关系。”她指了指天,见十八伯没啥表示,便继续道,“那人跟丁酉实在太像了,我这良心一发现,就答应了。谁知道表错意了。可事已至此,我不能丢下我阿弟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