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不守诺言，一切都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未来。”
我在心里不停地念着这句话，在我要偷偷离开的时候。蝶欣倚在树干上，睡着了。我摘了一片树叶，将这句话完整地记在上面，然后放到树底下。我没有发出一点响声，静静地沿着原来的小路，踏上我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路途。
四
行李早就已经被我整理好，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它是我这次远去，带去的最贴心的旅伴。去机场的路上，司机是由齐雨来担任，他专心地开着车，只是偶尔对我说几句平淡的话，其余的时间只是一心一意地关注着车前的景象。他认真的样子，让我很难再像往常一样把他当作同龄人看待，他平时藏起来的稳重，在这一刻都表现得不留痕迹，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成熟。几年的时间，或许不算一个很长的时间，但它，已经长得足够去改变，我们自己。
我缓缓打开车门，迈向车外，齐雨也下了车，帮我打开后备箱，拉出那个笨重的行李箱，我们站得很近，但却没有对彼此说一句话，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整理好我自己的东西，急着走进机场，忘了去跟齐雨说声再见。我知道我会舍不得，停留得越久，只会徒增我的悲伤与不舍，所以我急着离开，强迫着自己离开，用离开去阻断我对这里的思念。
“中城——”齐雨突然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些不同的东西。
“怎么？”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望着他。
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我们的身边，这些人中，有赶来机场接刚下飞机的人的人，有刚从飞机上下来却没有人接的人，他们是我们的陌生人，我们也是他们看到的陌生面孔。也许，我们所经历的，只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个十分平淡的故事，而他们的或悲或喜，也在我们的眼中没有了分量。齐雨不顾他们，有些大声地说着：
“一定要成功，然后回来。还有，保重！”没有人停下来看着他。
“保重。”
广播里的声音机械地说着，提醒某某航班的乘客准备登机，我也终于拉着行李箱，随着那些离别的人们，走了进去。
我独自在冰冷的大厅里走着，或许是因为没有人伴着和这地方过于宽阔的原因，似乎感觉这周围是格外的凉。箱子的滑轮在地面上摩擦着，发着呜呜的低鸣，似乎在对它旅途的孤单表示不满。我慢慢地走着，直到红色的发着光的数字在我眼前闪过一串又一串，我才终于找到了我旅途的入口。
“方中城！”当我正准备着通过的时候，我却意外地听到了她的声音，我知道她来了，所以我转过身去，远远地望着她。
“你又想走吗？这算什么？你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弥补你的过错，然后心安理得地离开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你想丢就丢，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一件物品吗？你只会自己安排好一切，不告诉任何人，凭什么你可以决定一切？你知不知道十年前我有多么难过，我多么希望留住你，那时我发誓要重新找到你，找回我们曾经的爱情，可是我原来什么也找不回。我不想这样。我只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仅此而已。”
蝶欣哭了，泪水在她脸上无法停止地流了下来，她的心一定碎了，被我亲手打碎，我制造的悲伤已经吸走了她仅有的支撑力，她连站的力气似乎都被吸走了，只能无力地蹲着。
我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蹲了下去，搂住她。
“我会回来的，好吗？我答应你要陪着你，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不会像十年前那样，自私地走了。等我，蝶欣。”
飞机起飞了，直直地冲向天空，它要仔细地慢慢地飞着，它要记得终点，也要记得这条它飞过的航路，更要牢牢记得这个它起飞的地方。因为，它的旅途不是单程旅途，它要归来。
末——昔日的咖啡馆
桌子有序地摆着，但却没有一个客人坐在咖啡馆里，华实告诉我，这是“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平常是很少有人来的，一般只有他和几个服务生在这里用餐。但今天不同，我是稀客，所以他亲自来招待我。于是，我们在难得的时光里，享受着我们两个好友之间的独特午餐。
“十年前，你就那样离开了，难道没有什么感觉吗？”华实问我。
“怎么可能。我当初其实是想写一封信，留下来给你们，但我觉得我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人，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我最后还是偷偷离开了。我在车上睡觉，直到我到达这个城市，我醒来的时候，头脑只是一片空白，像是所有经历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人掠夺了一样，什么也不记得。
“一直睡吗？你真的是这样度过那么长的时间？”
“嗯，当时我只是想让自己忘了一切，也让自己不要流泪，睡觉应该是最好的方法吧。”
“是吗？但经历了十年，蝶欣还是找到你了，你的计划还是失败了，这或许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
“这些都是齐雨干的，故意宣传我在这个城市的消息，表面像是在为我提高人气，其实背地里是想让蝶欣知道，然后自己找上门来，这样他就可以把我的住处告诉蝶欣，他就又有成就感了。我虽然有些不满他的做法，但我还是感谢他，或许真的是他给了我重新审视这段感情的机会。”
“他确实帮了你，不过他后来又让你出国，不是又给你出了一个大难题吗？而且我其实更对另一件事感兴趣，为什么你又有了可以回来的权利呢？我记得当时那条短信的意思就是说你会长时间待在国外，甚至不会再回来。”
“不是，齐雨他帮了我很多，我现在能坐在这里跟你谈话，也都是因为有他的功劳。还记得我当时的选择吗？我选的不是其中一个，我选的是全部。所以我去找齐雨，我告诉他：“我想带着整个乐队一起出国，不过不是为了顺从公司的安排，我要跟那个所谓超越我们的乐队比一场，如果赢了，去留由我决定；输了，我赌上我的歌手生涯。”我对他说的是认真的，因为十年前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所以你真的做到了，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乐队，你们都赢了，都拿到了决定权？”
“确实如此。我离开时对蝶欣说“等我”，答应齐雨“我会赢”，我做到了，我回来了，并且我终于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你真的不像曾经的方中城了，你变得成熟了许多。或许人真的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够成长，学会真正把握自己的人生吧。”
风从窗外吹来，华实的头发也随着飘动，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笑着说：
“那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完稿于2014。11。16
《陪你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