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为你建造一个巨大的奢华庄园，那一定会是很伟大的事情；如果我能献给你最美的发着芳香的鲜花，那一定会是很浪漫的做法；如果我能带你去一个梦一般的仙境之地，那一定会是我作的最动人的承诺。可是我什么也实现不了，我能做的，只是牵着你的手，陪你追梦。
一
这个城市的季节不算是真正的季节，在我的印象里，它永远是个混乱的城市，什么季节的迹象都会在这里出现，它是一只机械巨兽，不停地发着齿轮摩擦的声音，吐着黑色的废气，而我们就生活在它那黑乎乎的肚子里。
齐雨其实早有预谋，他费尽心思找到了蝶欣，又告诉她我住在哪里，好让她来找我，这样一来，我与蝶欣重逢，肯定难以分开。而乐队正好缺了键盘手，蝶欣正是擅长这个，自然就会加入乐队。所以，他既讨了我开心，又签了一个新成员，这正是他的目的。
练习场里的温度很高，虽然提前装了空调，并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但还是阻挡不了汗水的流淌。这种天气其实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但为了新专辑的推出，只好硬着头皮去练习。蝶欣算是最用功的，可能是因为她是新成员吧，她扎着马尾辫，脸颊两边不断淌着汗水，手指却依旧在琴键上不停地跳动着。她的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认真和陶醉，十年前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直到现在，其实可能是我忽略了她的感受，毕竟，十年前的我太过于自私和冷漠。
“休息一下？”我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低音区的琴键上，然后它们就一齐发出了各种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在头上，脑子里发出的那种“嗡”的声响。
“嗯，谢谢。”蝶欣又按动了几个琴键，发出的声音和刚刚那些低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似乎刚刚的错误是有意制造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蝶欣笑了一下，然后旋开矿泉水瓶的瓶盖，小心地喝着水。她变得格外成熟，没有了以前那种女孩特有的羞涩，也许这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从女孩变成，女人。
“这里可真够热的，改天得叫人来改进一下。”齐雨潇洒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接着他的身影也闯了进来。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全身整理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有些不太适应，穿这套衣服一定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目的，不然他怎么忍心让自己这么正经。
“这正是我要跟你提的意见。你知道吗？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我们还必须闷在一个屋子里，不断地进行体力劳动，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群小白鼠被放在一个烤炉里，然后还被要求在里面跑步。”我也许是热晕了，语言能力才会变得这么好，又或许是因为面前有着一个语言能力更好的齐雨，受了他的影响。
“小白鼠会跑步？而且谁会傻到把它们放进烤炉，除非他想制造出尸体恶臭或者想毁了那个烤炉，不然就是他有兴趣吃烤白鼠。”齐雨不怀好意地笑。
“恶心，就跟你现在强迫自己穿得这么正式一样。”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让它直接从喉咙灌到我那正在发热的胃里，好让我有精力继续跟齐雨对抗。
“没办法，为了我可怜的朋友，我只好牺牲自己去帮她的忙，谁让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呢，还说她的男朋友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公司高层领导，其实只不过是她为了拒绝其他男生的小把戏罢了，我去凑凑热闹也还不错啊！”齐雨扯了扯领带，满脸得意的样子，大概在他的脑子里，这种事对他而言算是好事吧。
“朋友？”我不知怎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齐雨，我们和你一起去，就我和蝶欣。”我似乎有些过分紧张，语气便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命令的感觉，我也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这么紧张，只是觉得齐雨口中的“朋友”可能会是某个我想见到的人，如果是这样，也许我就能为十年前的那场闹剧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齐雨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然后又慢慢松开，接着他的嘴里才说出了我满意的答案：好吧。齐雨用他那辆黑色专用车把我们带到见面的地方，“街角咖啡馆”，我和蝶欣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以便观察齐雨那位朋友。可惜，他们正好背对着我们，我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见那两个背影。
“先生，你要点什么？”
我望了一下面前的服务生，他似乎被我看得有些紧张，我只好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对他说：“随便。”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刚想离开，又转了回来，“你是方中城吗？”“是。”我依旧望着他。“太好了。”他终于走了，我叹了一口气，现在遇到这么平静的粉丝真是太难得了。不过，在几分钟后，我就发现我错了。
“你的咖啡。”服务生把两个盛满咖啡的杯子放在桌上，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们店长新研制的咖啡，天使之泪。”
“好，我尝尝。”我仍保持着微笑，而当我喝了一小口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崩塌了。这咖啡太苦了，比一般的要苦得多，我无法轻易消化这种苦，它似乎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心里，难以忘记。“好苦，我喝不下去。”
“会吗？”蝶欣也喝了一口，但似乎没有感觉，她的从容甚至让我怀疑她失去了味觉。
“苦，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有些人能够承受，有些人承受不了。中城先生，等你觉得能够承受这种苦了，别忘了再来尝尝，也许那时候就不一样了呢。”服务生幽幽地说着，话里像是藏着什么，琢磨不透。
“中城，我们可以过去了。”蝶欣提醒着我。
我下意识地往齐雨那边望去，座位上只剩下他和他的朋友，确实可以过去了。我们慢慢地靠近那张桌子，直到我和齐雨只差几厘米近时，我终于开口：“齐雨，介绍一下吧。”
齐雨在听到这话时，立刻把头转了过来，用着极其紧张的表情看着我。而那位朋友也在这个时候不着不急地站了起来，懒懒地说：“介绍就不用了，好久不见，中城哥。”
我的脑子就在这个时候剧烈膨胀了一下。没错，我就猜得这么准，仅仅几句话我就知道是她，而且老天爷也这么配合地让她出现了，让这个十年前引起误会的人出现了，我找了你那么久，华雅。
“我们谈谈十年前那个误会吧。”我拉着蝶欣坐下，面对着华雅。
“哪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你喜欢上我了嘛。”华雅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妩媚地笑着。
“你，你知不知道十年前那件事一直折磨了我十年。”我愤怒地说着。
“那又怎么样，你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已经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了吧。”
“没那么容易，你如果不解释，这永远都会是我和蝶欣的阴影。”
“你自己不也可以解释嘛，还是是因为你解释，有人不相信啊，那还算什么男女朋友呢？”
我被她卡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无奈地转过头去看蝶欣。蝶欣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她的座位上，从容地看着华雅。我真不相信她现在居然会这么冷静，也许这十年带给她的变化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中城，我们回去吧。”蝶欣突然开口说话，平静地看着我。
“嗯。”我拉着她的手，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华雅依旧满不在乎地说着，“看来我不说就是当了坏人啦。好吧，十年前的那件事只不过是中城哥找我演的一出戏罢了，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你对他死心，这样他走了，你就不会想念他了。”
蝶欣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回去的路上，我们坐着齐雨的那辆“黑车”，蝶欣靠在我的肩膀上，很安静。我想，可能经过今天，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