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伤痛,来自心的深处,精神的内部,身体的外界,不期待却每每来临,不喜爱却从不走开,不说出却人人都能明白。但又只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当最后一根救命草慢慢枯萎,渐渐死去,所拥有的希望便全部破灭了。最后一线希望之光已被黑暗吞没,绝望便从此开始。由希望生出了绝望,就像是从天上掉到地上,也仿佛从地上掉到地狱。总之,是不会再生希望了,我终于对自己说。
最后的救命草啊!你——
一本旧书摊在桌上,摆在眼前。一些事情被写了进去,又被读了出来。这本旧书,正发着黄,页页布满圆斑点点,被浸泡的发胖胀大。
我们还未被宣判死亡,所以我们应该庆幸,庆幸我们还有希望。姑且让我们作一回虔诚的宗教信徒吧,承认结局由上帝安排,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用尽我们所有的力量。
这是一次演讲中的一段,是在鼓励所以演讲的人,也是在鼓励我自己。我们还不曾死亡,我们还有希望。其实,在说出此话的同时,我已知道我们不会再有希望了,因为我们已经死了。
我们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要寻求重生的。
重生好比幸福,也有千万种。我们是要重生的,而且有千万种。于是,我们在选择面前作出了一次次的的重大让步和巨大牺牲。为什么?——要饭的只能讨到什么吃什么,点菜时轮不到的。
救命草只剩的最后一根了。最后一根救命草若隐若现,似乎要打破这持久而又可恶可弃的梦。一场恶梦,很长很长,就要被打破了。救命草,我们早看到了你老远发出的光,我们心中便又生希望,虽然我们还并未把你握在手上。
啊,光芒,啊希望,啊——
你却枯萎了,直到死去,让尸首在大地上腐烂,无情的腐烂。你不再睁开眼睛,你真的忍心让那些以你为最后希望的人悲痛欲绝吗?
是谁干的好事!——去死吧。是没有希望了。去死吧,我们能怎么重生!
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允许我们保留抒发我们内心悲痛的权利。
我们查不出是谁干的好事,否则要把他碎尸万段。但事情也像那个谁,我们也毫无去抗拒,不能再念救命草了,让它尘封。尘封前还有一个纪念的祭礼:
“我们要过河,河水异常泛滥。眼下有一条路,在河水底下偶现倩影。我们迈开大步,倩影消失了,不知为谁掠走。”
重生不能重生,牺牲也并不容易。否则,死亡绝对没有价值。
“完了完了,”天那么的高。
“没了没了,全完蛋了。”看到一轮椭圆的太阳掉了下山,仿佛鸡蛋落了下去。
挥挥手吧,还没有彻底失去灵魂的身体,为了伟大的完蛋。
我们想,有时还是跪着好,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博得他人的一点同情,有时又觉得站着好,因为我们从未跪过。
“烦了烦了”窗外的知了,你为何一直叫个不停呢?你到底知道什么。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世界里的伤痛啊。所以你对这个世界从来都热情的歌唱。你就没有过伤痛么?你别再叫了,不骗不了的,你一定有的。在冬天听不到你的歌唱。
知了,我想告诉你,秋天已经到了。
还是一本旧书在眼前,发黄的纸上承不住太多的眼泪,疲倦的憔悴,真的哭过。
作于2004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