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青南市天空晴朗,早上天蓝的连一片云都没有,前段儿时间还有些闷热,到了晚上闷得人胸口痛,现在却是一阵阵的凉风袭来,天上的星星好像都多了起来。
景叔平慢慢的将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里,熄火,灭灯,整个车库瞬间变得昏暗,只有别墅区前的路灯的光隐隐可见,与星光交映成辉。
他点起了一支烟,还是惯常的软包中华,吸了一口,一星火光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折射出男人无奈的淡淡笑意。
景叔平刚才吃完饭想要送其真回家,这个女人竟然宁可跟洛米和景季平走都不愿意搭自己的顺风车,她果然是在逃避自己。
景叔平反思,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了,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适感觉。回忆之前的行径,对其真说过的话以及对她做过的事儿,是逼得有点儿紧了,难怪让人家产生了逆反心理,吓得人家都不敢搭自己的顺风车。
景叔平摇头,自己这么大年龄了,还计较一个小姑娘搭不搭自己的顺风车,竟然为了这么个原因吃醋,年纪这个东西,果然越活越回去了。
景叔平熄了烟,烟头划了一个弧度,准确的丢进了车库角落的一个水晶花瓶中,走出了车库。
木喜太过讲究,从小就对生活品质要求尽善尽美,学得也是姐姐木青的专业——珠宝设计,喜欢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前年去智利参加比赛时带回来的水晶花瓶被景叔平放在车库当垃圾桶用,木喜也只能听之任之。
景叔平刚一走进玄关,叮的一声,一楼客厅的华丽吊灯腾地一下亮了起来,景叔平略微顿了一下,停下脚步,用手盖了盖眼睛,适应了刺眼的灯光后,他慢悠悠的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弯身换了拖鞋,挪步走到客厅中央,金碧辉煌的吊灯照在了他身上,在周围的大理石地板行程了一圈斑驳的身影。
精美的欧式风格茶几上摆放着几本往期的VOGUE,正前方的LED电视中正播放着三十年代老上海的默片,是木喜一贯崇尚的文艺风格。
木喜也是维持着一贯高贵优雅的姿态,笔直的坐在沙发的一角,优雅的双手抱胸,优雅的翘着脚,水红色的深V领吊带睡裙因为她的坐姿而有些因为她的坐姿而有些移位,露出了一截纤细修长的美腿。
景叔平顾自挽着衬衣袖子,目不斜视,视眼前的一些所谓景色于无物,木喜抬眼看他,两个人就这样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互不相让,豪华气派的欧式装潢显得客厅更加空荡荡,一时间很安静,大家都在沉默。
木喜到底是道行低了些,绷不住了,不耐的将翘着的两腿做了一次交换,“你倒是终于回来了,在外面勾搭野女人勾搭够了?”
“放肆,木喜这么多年书你都读到肚子里去了!你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勾搭?什么叫野女人?”景叔平紧皱眉头,对木喜的说辞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木喜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欠妥,确实有些欠缺教养,再被景叔平严肃的表情震到,内心挺慌乱,也挺后悔,但面部表情依旧淡定。
这是景叔平对木喜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重话之一。
他一向把木喜当妹妹看待,木青过世后,他更是把木喜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关怀,但就是产生不了其他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
但木喜并不这么想,景叔平每对她好一分,她就觉得自己有了十分的希望,这些希望一次次累加,逐渐变成虚妄,最后她觉得自己是在妄想。
不过她依然认为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嫁给景叔平,而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通知木青去了纽约的皇后区才让自己有了嫁给景叔平的机会。
无论自己说什么,景叔平不是温柔的一笑置之,要么就是无所谓的漠不关心。
他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激起了木喜的怒气,她开始跟景叔平呛声,“难道不都是些野女人么?你不是才搭上了一经纪人,这就又换成了小明星,怎么,难不成是这个小明星的活儿更好?三哥,你还真是荤素不忌。”
任何人生气的时候都会口不择言,木喜怎么会例外,她将从小到大的良好品德全部抛之脑后,将父母言传身教的教养全部置之度外,说的话越来越粗俗。
景叔平停下了手中整理袖口的动作,侧过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的线条僵硬起来,深邃的眼睛越发深邃,颜色已经深不见底。
木喜看到他这个表情,竟然是这个表情,她害怕到后退了一小步。
她多久没有看到景叔平这个表情了?五年还是十年?最后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还是在木青的葬礼上,自己的话竟然可以对他造成这样的影响力。
景叔平没有理她,也不想理她,一直按捺着自己的怒气,转身上楼想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怎么能允许其真被称为“野女人”?其真是自己想要的女人,也是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木喜怎么能、怎么敢这么说她!
景叔平发现自己对木喜的耐心越来越不够用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耐心磨光的那一天会发生什么事儿。
“景叔平!你不准走,每次都是这样,你这样逃避我根本没用!”木喜见景叔平又这样对自己冷暴力,又这样不耐烦的走掉,就冲着他吼,硕大而空旷的客厅传来了一阵回声。
这样也没有阻挡景叔平的脚步,他继续上楼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木喜从小被家人当做公主一样的捧在手心里,那是真真儿的掌上明珠。木建国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尤其是木青的离去更让他对这个小女儿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
木喜在外面永远是高贵的女王,却在景叔平这里屡屡碰壁,总是不能得偿所愿。
这让木喜很挫败,尤其是今儿她巡店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店里的导购全部都在八卦景叔平又重出江湖,勾搭上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女明星,见到她进店后立马噤声,但还是被木喜听到了一些信息。
这更是让她有些恼羞成怒。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除了景叔平,他怎么敢!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她喜欢了景叔平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替代品,甚至连替代品都不如。
木青在的时候,景叔平不喜欢她,好不容易木青不在了,木喜以为熬出了头,景叔平终于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终于娶了自己,但貌似一切都是妄想,又出现了一个在自己看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比得上自己的小经纪人。
小经纪人这儿还没有摆平,不知道又是从哪儿冒出来了个小明星,木喜觉得自己身心疲惫,但她依然不想放弃。
她就像独自行走沙漠的一个旅人,景叔平就是她的绿洲。她不断寻找他、追寻他,明明已经看到了他,也摸到了他,甚至觉得他触手可及,却没想到只是自己幻化出的一栋海市蜃楼,永远不属于自己。
她哭着一步三阶的冲向景叔平,从背后抱着他,阻止他继续向上的脚步,“华宇那个小经纪人我都忍不了,你现在还敢要让我忍那个小明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老婆!”
木喜站在矮景叔平四个阶梯的地方,双手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背上,眼泪顺着脸颊流在他的背上,语气充满了乞求与无奈,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与咄咄逼人,“三哥,咱俩好好过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离婚。”
“没有用的木喜,即使咱们过一辈子也没有用,我不能再耽误你,也想给自己一条生路,你就当是成全了我,这也是在成全你。木喜,听三哥的,离吧。”景叔平慢慢松开她的手,转过身。
“绝不,我早就说过我绝不会放手的三哥,你知道我是说道做到的人,你答应过我姐的,你怎么可以反悔!”木喜偏执的对景叔平吼。
当她提到木青的时候,景叔平的温柔消失了,又变的沉默而凌厉,刚才的温柔也倏地收了起来。
“你怎么会还在提木青,很多事情我不说,你以为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近四十的年纪从来不是白活。”
木青震惊的想要倒退一步,踩空了楼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景叔平明明触手可及,却没有扶她,看她艰难的从大理石地板上爬起来,站定,“你知道些什么?”
一样的问话曾经在这栋屋子发生过,只不过问话的对象和答话的对象做了交换。
“我知道的东西不会比你少,真的,我对你姐姐有情分,对你却没有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