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他这个小妹。她从出身就注定此生坎坷。母亲早逝父亲不认,从小被自己父亲扔去陌生人家,二十几年来不管不顾,连基本的一句关心都没有。
有时他总为小妹开脱,希望父亲能容纳她,承认她的存在。
父亲就如同那最高山脉,他怎么爬也爬不到父亲的顶峰上,更别提让他改变想法。
她离开明城的这几年,大家都传她忘恩负义,见辰君爵废了便背弃他跟别的男人跑了。
辰君爵有意将这些谣言终止,始终抵不过流言蜚语。几年的时间里,她被大家的传言越传越坏,简直到了家家都恨透了的地步。
只有他坚信,流言始终是流言。他的小妹,没有他们嘴里传得那般不堪。
他试过去找她,一直没有音讯。
如不是如烟时时传达她的消息,恐怕是彻底断了这份亲情。如烟嘴又紧,怎么也不肯告知她在哪。
现在看到她,才知她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辛苦。
“都瘦了,憔悴了。”
“大哥不用担心,我这些年过得很好,瘦了是因要减肥。至于回钟离府…”流艺澜看着他,微微笑道:“我想还是算了吧,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
“你是担心她们会干扰你回家?放心吧,有大哥在,她们不敢拿你怎么办。父亲那边,大不了我说你是我的客人便行了。”
反正连你现在出落得怎样,父亲也不知。哪怕你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得。这些话,他没忍心说出口。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岔开话题,瞧了瞧周围问道:“我记得你身边总跟了个人,怎么今日没瞧见他?”
“他…”
钟离明皓欲言又止,有点难以开口。她察觉道不对劲便打岔说:“大哥,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不过我要回去了。以后有空,我会来拜见你。”
“回去?你又要离开了?明城才是你的家,你要回哪?”
“不…”她摇摇头,“明城没有我的家,我的家在鹿城。对了,你当舅舅了。”她起身,打算走了,“希望下次见面,不用等这么久。”
舅舅?
“小…”
他正要叫住她,才发现人早已不见。她都有孩子了?这件事,如烟为何没有告诉过他?
有空得去去鹿城,找到她了解了解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义,准备准备,我们去鹿城。李义…”
对了,李义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
他望着满脚泥土的皮鞋发呆,不是才从他墓边下来,怎么又给忘了。
两年,都两年了,居然还没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如果当时没有那么狠言狠语的话,他大概不会想到自杀。
像李义那样的孤儿,除了他,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呢。他当时死的时候,肯定是寂寞的吧。
“看来,真的要忘了。”他叹了叹气,收拾好药箱。
“哥,我刚刚好像看到安兰芝那个贱人了。”钟离媚贸贸然然闯进来,一点不把自己当个女孩子。
“贱人?你讲话的时候能不能在脑子里先过滤过滤?再不济她也是你姐姐。”
“什么姐姐不姐姐,我才没有贱人姐姐。何况她才大我半个年头!这么说那个人真是她?你带她来家里了?我要告诉父亲,让他罚你!”
“别闹了,没大没小,出去出去。好好跟孟娘学习,该如何做好一个大家闺秀!”
“哼,出去就出去。你以为你这是金窝银窝,我还不乐意来呢。我是来捉奸了,看那小荡|妇有没有爬上你的床!”
“钟离媚,你再敢说一句别怪我打你!怎么说话呢,我与她是兄妹,你怎能说出这种不耻的话来?”
“你有没有拿她当妹妹,谁知道呢。你才小心了,别逾越了道德,和那小荡|妇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出去!”钟离明皓不耐烦的将人往外面轰。这个小妹就是不省心,什么话都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要是有兰芝一半的明事理,也不会到如今没个男子敢上门求亲。
“撵什么撵,我也是你妹妹,待遇却差这么远,别说你没二心!总有一天我要整治这荡|妇,抢了我的君爵不说,还不善待他,居然敢抛弃他!啊啊啊,想想都可气!”她跺一跺脚,瘪嘴走了。
钟离明皓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小妹何时才能成熟点呢?怪平时周围人太宠着,任她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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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艺澜把衣服紧了紧,好让它贴近身体。钟离媚的衣服虽然花俏得很,至少比穿婚纱走在冰天雪地里要好些。
出来得太匆忙,还得回趟将军府。她并不想回到那是非之地,可所有的东西都在府上。
本来抱着在明城或许会遇见王爷转世的心态,特意将照片放在身上。谁料到原来一切都是辰君爵有意安排,将她骗来。
换下的衣服,说是辰君爵一起带走了。她去拿肯定引人耳目,看能不能托人将东西从将军府偷出来。
从将军府拿东西,这种想法说出去会被嘲笑吧。谁能从将军府偷出东西呢?
她想试试。毕竟那里有王妃转世前,托付给她的照片。王妃信任她,她不能失信于人。
何况…
她想知道,辰君爵的伤势如何。
决定后,她从钟离明皓给的钱里拿出一些买水果。然后雇人假扮关心辰君爵身体的百姓,让他找机会将东西偷出来。
谁知这人心眼大,张嘴在原价钱上直接翻了几倍。
钱乃身外之物,流艺澜一直不在意,便应下了这个条件。她唯一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共识达成后,两人才往将军府那边过去。
“将军,进去吧。她不会回来了,伤口再不处理,身体会受不了。”
夜色渐晚,连周围的民众都受不了往家中赶。唯有曹平,一直陪着他。
到了将军府附近,流艺澜才知道,辰君爵一直站在府前等她回头。
这个傻瓜!
“还去不去了?”旁边的人催促道。
“再等等。”
她探出半个脑袋,打探他受伤的程度。他的样子,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曹平在干什么,怎能任他流血流成这样,也不让医生来瞧瞧!
发现自己正怪罪他人,她开始厌恶自己。分明是自己的错,怎么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辰君爵啊辰君爵,你倒是听听曹平的,赶紧看医生!你就是铁做的,冬天在水里也会生锈啊!你能不能在意点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