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沐风望着面前卷起的风烟,一人一骑停在他面前。君沐风停下了脚步,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身披铁甲的骑兵。
苍狼铁骑的制式铠甲为狼甲,分青狼与雪狼两种。青狼甲乃轻骑兵装备,从人到马皆一身青甲,唯有胸甲上纹有一颗狼头,代表其身份。雪狼甲并非一袭白甲,而是由身后的白色披风出名。雪狼甲整个漠郡下来不过三万,可能穿上雪狼甲的人都是漠郡一等一的精锐。
漠郡骑兵数十万,能穿青狼甲的人不过十万,能披白披风的不过三万。百万军士中精挑细选出的精锐,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强悍士卒。
君沐风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做梦都没有想想过自己会与漠郡最精锐的军士相逢。从前只听到伯德哈一直在他耳边说漠郡的铁骑这般好那般好,这般厉害,那般厉害。可真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君沐风感到了隐隐窒息的感觉。
青色泛着冷色的铠甲,带着特有的冰冷味道,让君沐风有些喘不过气,特别是那铁甲周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更是让君沐风后背发凉。
玉佩感应到主人的状态,一个古符浮现其中,化为一道紫芒飞入了他的身体。顿时一股暖流从下腹流出,将周围那股寒意隔绝开外。君沐风身体颤了一颤,随后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铁甲军士问了一句话,“你知道南郡在哪吗?”
察哈尔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男孩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距离此地最少三千余里的南郡。
“南郡离这里很远,从这里一路向南八百余里就会到一个名为离郡的地方。再由离郡向东行两千余里差不多就到了南郡。”察哈尔摘下面盔,朝着君沐风笑了一笑,看着他的装束,道:“你是那家牧羊的孩子,为什么要离开草原到那么远的地方?”
“爹让我去南郡,我就去南郡。爹带我离开了额仑草原,把包裹给了我,让我一直向前走。”
君沐风裹了裹背后的包裹,驱除了寒意之后,他对面前的这位陌生的军士也不再那么害怕。
爹?察哈尔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除却漠郡之外,其余十一郡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父母。可是面前的男孩披散着头发,穿着草原上独有的羊毛小褂,分明就是牧羊的装束。只是这脸倒是生的清秀,白皙俊俏,只有这眉眼有漠郡儿女的英雄气,其他的倒像是个士子家的孩子。
额伦草原,察哈尔更熟悉了。那可是漠郡四大草原最接近漠北高原的草原,他每次完成任务回来,都要骑马跑上几百里吹着那里的风,看朝阳。漠北高原的日出是整个草原的盛景,草原上都说那是先祖漠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的子民。
这一句爹,让察哈尔浮想联翩,越看面前的孩子越觉得不像普通牧民家小崽子。漠郡可是整个古湛最西北的郡地,北方向来寒苦,普通牧民的孩子能不吃草鼠饱腹就已不错。可眼前这个孩子生的瘦瘦弱弱,体内却有一股不俗的气机运转。
古湛武者品阶共有六阶,有灵台,少武,天武,少阳,真阳,阳帝之分。
古湛三山四海十二郡,无不以武为尊。即便是最为奢华的华郡,也有着天下闻名的青龙水军,更不要说是英雄遍地出的漠郡了。天下尚武,自然就会有相对的品阶。有诗云:苦练勤学三十载,不到灵台一场空。
不到灵台之境,始终都是一阶武夫而已,根本就谈不上武者之名。漠郡的苍狼铁骑,身披青狼甲的军士们,恐怕有三分之一都是灵台之境。察哈尔更是灵台之境的巅峰实力,隐隐向少武靠拢。
若非有此实力,也使不出那堪称弓手马上第一的“鹰眼“。
眼前这个少年隐隐给他的感觉已经有灵台的实力,再加上身体中流转着那股气息,恐怕还要更高一些。
少武级的高手?察哈尔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十四岁从军,如今已有十年,十年方有向少武靠近的趋势,这个瘦弱的男孩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力量?
在察哈尔打量君沐风的时候,君沐风也在打量着他。君沐风盯着那匹高他一人有余的高大战马怔怔出神,想伸手去摸上一摸,看着那战马身上布满的青甲又伸了了回来。
“想骑上去看看吗?”察哈尔翻身下马,将战马拉近,伸手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他。高大的战马靠近君沐风,直接就将他遮了起来。
“我可以吗?”
君沐风声音有些抖,以前他和伯德哈一起放羊的时候,每次看到百户的小儿子骑着小红马就眼红的不行。伯德哈每次都撇嘴说有什么了不起,我迟早会骑上整个草原勇士都眼红的苍狼铁骑的战马,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可每次伯德哈这么说了之后,他都要偷偷看那匹小红马很久,君沐风知道他真的很想骑马,可是他却没有骑马的资格。
伯德哈盼了很久很久的战马,如今就在君沐风的眼前,他有点不敢相信,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察哈尔,壮着胆子拉了拉缰绳。漠郡的马最通人性,低下了头,打了两个响鼻,似是示意君沐风坐上去。他摸了摸马颈上冰凉的铠甲,最终没骑上去。
“我有一个从小找到大的朋友,叫伯德哈。他跟我不一样,是真的很喜欢。我们是奴隶的孩子,是没有资格骑马的。每次我们两个去牧羊看到百户的儿子骑着小红马驱赶羊群,他都说迟早要骑上这样高大的战马,那才是草原男儿的豪气。”君沐风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将手中的缰绳换给了它的主人,低声道:“谢谢你,将军。”
“我可不是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将军这两个字太重,我还扛不起。”察哈尔摸了摸君沐风的脑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高大的战马,这么英武的战士还不是将军吗?君沐风不是很懂察哈尔的意思,他突然觉得自己知道是在是太少了,什么都不懂,所以那个男人才会下那般的狠心。
“君沐风。”
如果说眼前这个孩子长得不像草原人,那这个名字就是彻彻底底证实了察哈尔的想法。一个不是草原人的草原奴隶,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难道就是这样的原因才给了这个孩子那般幽暗的眸子吗,察哈尔有些失神。
不管是不是草原人的孩子,察哈尔都不会放手不管。他曾经被别人拯救,在被拯救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以后也一定要拯救别人。
眼前这个孩子,似乎就是最好的机会。
“那将……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君沐风一时不好改口,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装饰就是英雄,就是将军的模样,哪里知道这只是苍狼青狼甲兵的制式铠甲。还好他中间咬断下一个音节,生生的改了过来,这位身穿铁甲的大哥哥给他的感觉很和善,他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叫察哈尔,是苍狼铁骑的斥候。”察哈尔从身上拿出水囊倒入战马的口中,喂罢之后,转身说道:“我接下来要回营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君沐风没有答话,只是又紧了紧身上的包裹,看着遥远的南方一言不发。
不是君沐风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而是那个男人让他一直走,朝着南郡的方向走。他不敢停留,不想让那个男人最后的话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