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薄氏事件发生后,皇上因为政事繁忙甚少踏入后宫,为数不多的几次,只去了椒房殿和常宁殿,还去过一次蕙草殿安抚孙夫人,后宫中也算一片祥和,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阿娇每日都去长信殿晨昏定省,去的晚些能碰见王太后,也顺带着一起请安,去的早些先去请了王太后的安,再陪同王太后去皇祖母那里。
这一日长信殿的孙公公奉旨请了阿娇去长信殿用晚膳,阿娇没有理会等候在殿门的轿撵,由叶儿搀扶着,只带了几人一路走着去了长信殿。
虽然长信殿和椒房殿分属长乐宫和未央宫,但是当今太皇太后宠爱陈皇后,为方便两边来往,便开通了撵道和回廊,就连皇上都没有这样的特权。
“娇儿是带了肉糜粥么?祖母老远就闻见了,还不赶紧让底下人摆到偏殿,咱们祖孙俩好好吃顿早膳。”王太后一走,窦太后立刻展露笑颜,阿娇颠颠的小跑向前,挽着窦太后的胳膊往偏殿走。
“祖母真厉害,娇儿昨日让小厨房腌了些上好的猪肉,又用荷叶包着蒸熟,切碎了做成肉糜粥,太医令说这样的粥没有油腻,还容易消化,很是养身。”
窦太后摸索着接过阿娇递过来的粥,“真是不错,也就娇儿这般细心了,祖母老了,最想着祖母身体的还是咱们娇儿。”
两人又说起了响云纱和软烟罗,在谈笑中用完早膳,窦太后胃口大开竟吃了两小碗粥,用了些小菜。
“祖母,娇儿来向祖母请教一下过几日的晚宴,皇上说是家宴,可这宴席名册中竟有几人,是先帝之子,娇儿不知他们应如何安排席位。”
刘彻登基不到半年,藩王蠢蠢欲动,虽然先帝有令藩王无召不可入京,但如今藩王羽翼丰满,皇上地位不稳,这几人的地位甚是不明,阿娇虽然自小在宫里长大,仍是不明这其中的关系。
“娇儿不必着急,祖母给你一一道来,你按照祖母所说安排,定万无一失。”
家宴名册除了窦太后和王太后,有封号的妃嫔,还列了几位藩王,胶西王端、长沙王发、广川王越、胶东王寄、清河王乘、常山王舜,除胶西王端和长沙王发之外,剩下的几位藩王皆为王太后之妹王皃姁太妃之子。“端生性残暴,脾气多端,你只管把他安排在左边第一位,发年龄最长,只管放在右边第一位。越和乘一直不和,把他俩分开,舜和寄和皇上交好,安排在皇上左手边。”
阿娇没想到让端坐第一位,皇上一直不喜欢这位嚣张跋扈的藩王,此番召端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王氏早上给哀家请安的时候,提起了今晚的晚宴,王氏有一堂妹嫁给刘端,生下一女,名唤眉,是个美人,这次刘端进宫定是王氏做鬼,你晚上要小心应对。汉朝天下不能让王氏摆布。”
“母后过于担忧了,娇儿和皇上感情甚好,岂是那些女人能比的上。”阿娇刚想开口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爽朗的言语声。“是母亲来了。”
窦太后点了点头,“也只有你们母女俩能这样视若无物的来往哀家的长信殿了。”
阿娇笑了笑,娇嗔的叫了声祖母,说话间,窦太主刘嫖已经来到偏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皇后请安。”
来人正是刘嫖,先帝的亲姐姐馆陶公主,刘彻即位后便封为窦太主,荣盛一时。
“贫嘴,还不赶紧坐下来。”窦太后最是疼爱这个女儿,即使她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刘武,让刘彻顺利即位,窦太后也没有过多指责,只是软禁了数月,更是把窦太主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中宝。
“娇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光彩永世。”
“哎呦,这闺女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蜜调的嘴啊,还是好好哄哄皇上吧。”窦太主宠溺的看着自家端庄美丽的女儿,心里一喜,又在路上听说帝后同寝,更是美滋滋的。
“母亲何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窦太主脸色一沉,愁绪万千,“母后,娇儿,宫内宫外各方势力正忙着给皇上选妃,就连各大歌舞坊也想趁此贡献美人。刘端那闺女虽然漂亮,却败在出身上,皇上定然不看在眼里。可是,我听闻平阳也在培养美人。”
阿娇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在身上也不知,平阳长公主?她是皇上唯一的亲姐姐,若是她进献美人,皇上定会给万分面子。
母亲再说什么,阿娇便没有再听见了,一直浑浑噩噩的,只记得皇祖母不知道说了什么,阿长嬷嬷伴着自己回了椒房殿。
“皇后莫为此伤了身子,后宫不乏美人,皇上不是仍旧宿在椒房殿么?嬷嬷可是听说了,皇后只是夸奖了晏昵殿的栀子花,皇上便令人移了最好的一株过来。”
阿长又絮絮叨叨的拉着阿娇说了好多,无非是皇上怎样宠爱阿娇,其他女子只是浮云如如,阿娇听了心里舒畅了不少,看了看外面的愈加黑暗的天,知道快到了皇祖母歇息的时辰,窦太后离不开阿长,便差人用轿撵送了阿长回去。
“水儿,你说孤美不美?”阿娇对着铜镜卸去了发髻上的玲珑配饰,又拆了发髻,一头如瀑的青丝随着从窗子里刮进来的风飘扬着,水儿呆愣着看着这一副美景,连窗户也忘记了关。
听到阿娇的问话,水儿才转了神去关了窗户,阿娇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露了出来,竟让外面的百花失去了神色,“小姐容颜天下谁家女子能比?而且小姐身份高贵,气质自然不同于常人,又岂是美能形容的?”
水儿的话听着谄媚,其实却是句句发自内心,在水儿心里,她们家小姐是天底下最高贵美丽的皇后,而皇后又继承了其祖母年轻时候的绝色,自然是其他人比不得的。
“或许,陛下已经厌倦了孤的脸。”阿娇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