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只是做事，有些人只是看事，有的人见不得他人好，有的人不在乎虚浮名。
听潮书苑的学生在各家商户门面搭手做些小事声明渐渐被许多人知晓，来通往来的人把这群学生的名声待到更远处。红领巾助威团在李芍药指挥下学了合乐与声韵，助威分组安排起来比陈观鱼的粗糙构想巧妙了许多，挥手呼喝一点点练好有了团队模样，陈观鱼在一旁观望也能感觉到胸腔中热情的燃烧。
金陵的郑家、清水的崔家、参加联考的书苑、码头上的舵头、走水运的大枭以及自负的士子文人们，所有的一切都巧妙穿插交织在金陵城漕运争夺的里里外外中。
到了书苑联考这天，陈观鱼还是像往常一样煮上茶，将《谶纬论》剩下的一点内容读完，伸伸懒腰换上徐裁缝的做好的衣服，长摆白袍缚勒腰身，黑面纳底针布鞋，把长发束好对着铜镜笑笑，心中有平静的开怀。
与丁汀一同走到书塾，苏锦鲤这些学生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陈观鱼挥一挥手，大家都笑了。他说出发了，所有人都沉默着，齐齐整整的快步走了起来。
听潮书苑如同阳光绚烂中的一抹浮尘微粒，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正德与白马书苑这般的天生骄阳身上。
白马书苑的学生天生洒脱，行事快意不羁，大多数学生都好以月白衫示人。据说白马书苑是要考校形体容貌的，所以书苑里的学生大多容貌伟正，金陵城富商家中的待闺小姐，秦淮上的烟柳画舫，大多数女子都是倾心他们。正德书苑言行严谨合礼，做事讲究中正，和烂漫女子不衬，倒在那些仕族女子里流传着一些正德男子的声名。
听潮书苑一行人到了比赛场地时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到处是人已经没有太多空余的位置，苏老头安排了些位置但是还是不够，书苑的学生们只好零零散散的坐开混杂在其他书苑的人堆里。
陈观鱼丁汀与苏锦鲤、徐折枝、张乌啼入场签到抽签，在人群围观下三个小孩子明显紧张了许多。苏锦鲤手抖着抽签抽到了商法，她拍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我完成第一道题目后尽快回来，你们可不要被题目卡住呀。”说完她便点上香向内场跑去了。
“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徐折枝嘀咕道。
他咧着嘴抽签，捏出纸条看见是经史，整个脸都哭丧了。一旁白马书苑的学生看见徐折枝都笑了起来，抱以一种哥们你运气好差的同情。
经史是最繁杂又不讨好的题目，主考官是喜欢哪一派哪一版的释义都不好说，便是皓首穷经怕也难以说的上一方大家，读书人大约都是知晓的，也没有互相取笑的意思。
正德学苑的学生大多沉默不慌不张，而白马书苑学生恣意旷荡不刻意收敛，评评点点抽出的签好坏，不像其他学苑都是抽了签马上离开了。丁汀去了武校那边，张乌啼抽中了正解皱着眉头离开了，就剩陈观鱼一个人，有几个师长式的人物背手立在那里，大约是不屑于去和学生去争先。陈观鱼看到其中有个山羊胡子脸上敷了粉，大约是五石党人，那边也在打量自己，不过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陈观鱼捏开存纸条的小球，第一题的大项是兵谋，不是擅长的方向，他心里稍稍有些小失落。
看了那山羊胡一眼见他没有动作，陈观鱼就向兵谋的棚帐走去，不曾想这山羊胡也跟着他过来。
见陈观鱼眼中疑惑，山羊胡伸手摆了摆纸条，又背手慢慢悠悠的跟了上来。
“我是刘松亭，会稽人，正德书苑的先生。”山羊胡说道，“刘思勰是侄子。”
“陈观鱼，金陵人，听潮书苑先生。”陈观鱼拱了拱手。
刘松亭点点头没有回礼。
“我不喜欢轻浮的读书人。”刘松亭说道，“做事毛毛躁躁不成样子，喜欢虚名却没有实学，以为有些草包的吹捧就是天下英杰去误人子弟……”
刘松亭停下脚步看着陈观鱼说道：“陈公子，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极为可恨？”
陈观鱼笑笑说道：“刘先长有所不知，有些人自己不做事却又见不得其他人成名，呆坐在书卷中一手捋胡须一边评点他人，这种人才是最可恨最可怜的人。以在下愚见，不如建个书苑府把他们全丢进去，每年只让他们出一本点评，大家读完一笑，那是多么有趣。”
刘松亭哼笑说一声狂妄，在口舌上就不再多做争辩。
几个早一步到达的答题者拿着牌子在棚帐一角冥思苦想，兵谋的考校官盯着一副棋盘在思索，等待这些答题人的试卷。刘松亭径直取了挂在木杆上的题牌，陈观鱼隐约见着题目写着方山岭取道役，那是吴长襟将军一次有名的突袭战，断了狄人后路从而大获全胜，以少胜多以巧搏力，算不得很难的题目。
刘松亭取了纸笔写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陈观鱼取了牌子，题目是河梁牧野红土坡夜袭大捷，也是极为有名利用战术以少胜多的实例。
陈观鱼踱起步子，在棚帐内转了转，心里渐渐有了底数。
他走到考校官面前，落子下三三，考校官皱眉落子，不出几步棋盘就被陈观鱼盘活了。他拱手表示承让，考教官点点头示意答题完成。
听潮书苑，兵谋，五分。
这兵谋一场并不是实地考校兵法是否熟稔，而是看答题者是否思维灵便，题目全都是奇袭大胜的实例，心中想想大约就有了一些疑惑，最重要的就是考校答题人敢不敢去尝试这些疑惑。兵法犹豫为大忌，多思心细当行果断，所以陈观鱼拿到最高分数，同时也就意味着其他人拿不到这五分了。
陈观鱼回到抽签处发现只有一两人完成第一题，他想想自己确实取巧否则也难能这么快。武校场那边呼喝声极高，观众也不时喝彩与抽冷气。观望的人群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飘动的红领巾，他们没有淹没在人海当中而不敢发声高呼。
陈观鱼很高兴，比拿到兵谋满分还高兴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