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兵败锁龙
梁牛没有想到，自己视同骨肉的兄弟竟然会反目。
多年的兄弟之情，割头换颈的生死交情，难道不比所谓的荣华富贵重要？你投靠大赵，真的能够安享太平吗？
姜鼎显然对梁牛反问没有思想准备，不禁哑口。
不答应？那我怎么办？
韦卓狰狞道：“二当家，无毒不丈夫。他既然不肯合作，就不能怪你不仁不义，杀了他永绝后患！”
梁牛不怒反笑，淡淡道：“你试试！”
一股霸气散出，所有围着的山寨弟兄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姜鼎也是一凛。
杀，很容易，但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是长远的。梁牛是大当家，是自己的大哥；曹琴是前任大当家的女儿，是自己的大嫂；梁红是自己的妻子，郁明义是自己的三弟，能说杀就杀吗？响马靠什么维系？不就是一个义字吗？杀他们，自己在弟兄们心中，将永远贴上无情无义的标签，就是当上大当家，谁还拥戴自己？
“大哥，我怎么会杀你呢？我只是想劝你认清形势。大夏已经不行了，你又何苦为大夏效忠？大哥，大赵已经答应，我们高岭听调不听宣，以后不管大赵也好，大夏也罢，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你就听兄弟一句劝好不好？”
“呸，狗汉奸！不要脸！”梁红破口大骂。
梁牛看看姜鼎，又看看梁红，慢慢道：“小妹，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二弟，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是大夏子民，虽然是响马，但绝不向胡狗屈膝。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你也不用多费口舌，就给我们来个痛快的吧！”
话，说绝了。
姜鼎暗恼，一句话说不出，只好将四人软禁起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陈永何等精明之人，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高岭响马竟然敢在背后捅黑刀。
锁龙关易守难攻，那是对于正面敌人而言。若是自高岭往下冲，则易如反掌。
陈永也不是没有政治头脑，刚到锁龙关时，他就派人到高岭招抚。当然，他找的是梁牛。
梁牛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说要和弟兄们商量。事情没有得到理想结果，陈永也没放在心上，起码可以肯定，梁牛不肯做朋友，断不至于成敌人。而且他自信等到将胡狗赶过黄河时，梁牛慑于朝廷威势，定会接受招抚。
但事情往往出在太自信上。
梁牛没问题他算准了，却不料姜鼎造了梁牛的反。
荣华富贵全在此一战，姜鼎卯足了劲带着响马们一路俯冲，挡都挡不住。
眼下形势已是万分危急。
慕容光左膀中了一箭，仍然咬牙攀上了女墙。跟随着几个大赵兵也上来了，与大夏军展开了白刃格斗。
城上打斗激烈，大赵军趁势攀越，短兵相接的场面越来越大。
贺键暗叫不好，疾步冲到陈永面前。
“主子，你快走！我断后！”
陈永面色冷峻，拔出宝剑，断然道：“本王身为大帅，焉能临阵脱逃？不用多言，本王誓与锁龙共存亡！”
贺键大急道：“主子，锁龙断然保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抗胡非一朝一夕之事，岂能因一时失利自甘颓废？你身系天下安危，你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抗胡大业需要你主持，大夏的未来还要靠你打理。快走啊！”
陈永屹立不动，冷冷瞅着战场。
不能再耽搁了。
贺键大吼道：“陈杰，快护着主子撤！”
卫士们一拥而上，也不管陈永怒骂，连搀带拉，保护着陈永下了城楼。
贺键目送陈永离去，大喝一声杀入战团。
不大一会儿，战场形势呈现一边倒。在大赵军和高岭响马夹攻之下，大夏军抵敌不住，纷纷溃退。
浑身血染的贺键死战不退，身中数刀，看着陈永撤离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缓缓倒在了血泊里。
锁龙关上，插上了“赵”字大旗。
城门洞开，慕容爽挥师入关。
是役，大夏损失兵力五千余人，粮草物资无数，是对阵大赵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帅府内，慕容爽召见了姜鼎。
“大当家，哦不，姜将军，此战多亏你援手。本帅代全军将士谢谢你！”
姜鼎面无表情，摇摇头。
“不用客气。我答应过贤王帮你们一次，以后我听调不听宣，如何对付大夏，那是你们的事。”
慕容爽哈哈大笑道：“姜将军快人快语，果然是豪爽汉子，本帅佩服。本帅这就上奏朝廷，对高岭好汉予以嘉奖。再者，此战收获甚丰，本帅决定让你们取一半，请姜将军不要推辞。”
推辞？有利不取是王八蛋。不是我们，你们还打得下锁龙？
“多谢！后会有期！”
姜鼎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屁股还没揩干净，也难怪姜鼎没心情。
大当家的位子是坐上了，可是梁牛这些人怎么处理？
梁牛死党被全部诱捕，能杀的都杀了。可是梁牛这四个身份不一般，放了肯定是隐患，杀掉那就是不仁不义。关起来？谁能保证没有人劫狱？
众弟兄的嘴巴是堵住了，可心里怎么想？
没当大当家想着当，这一回当上了，才感觉真不是好差事。这哪里是做大当家，分明是坐上了一个火山口啊！
而且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口。
你看那些弟兄，眼神里透露的就是一种不屑不满。屠刀之下，他们只是暂时的隐忍，日子一长，天知道这些人会干什么。
姜鼎真的很烦，烦透了。
梁牛曹琴拒不合作，梁红郁明义见面就骂。兄弟做不成，夫妻成仇人，弟兄们各怀心事，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还是韦卓有心计。
“大当家，不如这样。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将这几个人送到大赵关起来。天高皇帝远，就是有人想救也救不了。他们的命运就让大赵给他们安排吧！”
姜鼎眼前一亮。
嗯，我没杀他们，弟兄们面前我有交代。我们现在属于大赵管辖，送到大赵，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好，韦先生，你去安排吧。记住，不要为难他们。”
总算去掉了一块心病。
随后，姜鼎全面整顿山寨，公开排斥异己。大小寨主能换的全部换上自己的亲信，不信任的人全部撤换。一时之间，高岭震动。
识相的忍气吞声，不服的远走高飞。姜鼎铁腕之下，将高岭牢牢握于掌心。
再说陈武。
追击不成，反被响马从背后杀向关中，陈武又惊又怒又羞。
胡狗端的太狡猾，这几百人的偷袭，根本就是佯攻，为的就是牵制、引诱我们。自己真混啊，如果听三哥的话不动，不说打不赢响马，抵挡一阵总还是没问题。自己这一莽撞，致使全盘尽输。锁龙关失陷，自己大错铸成，还有何面目面对三哥？还有何面目见弟兄们？以后回去怎么见老爹？
越想越觉得无脸见人，他猛地一挥刀，竟然要抹脖子。
“将军，不可啊！”
一个弟兄眼疾手快，死死抱住他的手，另一个弟兄赶紧上前，夺下了刀。
“将军，此时大敌进犯，关隘难保。如果这样死去，怎对得起守关的弟兄们？来日方长，留得有用之身，将来将功折罪啊！”
听人劝，得一半。
陈武如梦方醒，对众弟兄道：“弟兄们，锁龙保不住了。三哥他们肯定要撤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撤！”
但不大好撤了。
被追的大赵兵返身杀了回来，后面的响马也加入了进来，陈武他们陷入了夹击之中。无奈之下，只好翻山越岭，四散而去。
陈永他们能到哪儿？
锁龙关往南八十里，有一座城池，名曰走马城。城不大，仅方圆二十里。地势平淡，不利于防守，但其左五十里有淮元城，其右五十余里有永通城，形成犄角之势，仍然是一处不错的抗敌堡垒。
陈永奔的就是走马城。
后有追兵，卫士们不敢停留，也顾不得后面还有多少弟兄跟着，拥着陈永向前疾奔，直到关上走马城门方才喘口大气。
但是，未等气喘均匀，大赵追兵前锋已经兵临城下。
陈永镇定下来，一面赶紧传令死守，一面派人联络另两座城池，一面修书请求朝廷紧急救援。
连锁龙关那样的险隘都没守住，这样几座城池，就算可以互相支援，但等到大赵大军赶来全面攻击，恐怕也是朝不保夕。
再往后退，自己颜面何存？
陈永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接下来，慕容爽点齐兵将，浩浩荡荡向走马城杀来。
依然是狂攻猛打。
陈永沉着应战，加上另两座城池派兵支援，慕容爽进攻无果，暂时退兵。
但是，只要慕容爽还在城下，走马城破之日决不会远。
重重的阴霾依然笼罩在走马城军民心中，每个人的心里，无不呼唤着朝廷援兵的到来。
就在人们苦苦期盼之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慕容爽退兵了，退回到锁龙关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知道大夏援兵要来了吗？
五日过后，独立大队的战旗隐约可见，唐飞唐司令来到了走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