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天我对上了修行者怎么办?
那要看什么境界。
如果是神合境怎么办?
跑。
要是藏天境呢,
你自杀吧。
……
尹宁仍然记得那天张虹临和他说的话,于是现在跟着石七君跑回短亭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石七君虽心知对方境界肯定高于自己,就论人数也占上风,却仍是夷然不惧。冷哼一声道:“没想到玄宗的手已经伸到这里来了。”尹宁心道幸亏自己已能凝神,否则面对修行者出手,一点感应也没有,只能凭肉眼去看,自己剑法再厉害,亦无用武之地;但对面如果真的有藏天境,今趟恐怕凶多吉少。
那四人为首之人,只向前走了一步,尹宁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他的面容瘦削而显得无情,双眼寒芒毕露,随即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充斥在这凄厉的寒雨之中,每一滴落下,都让尹宁的灵府深受激荡。尹宁此时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就好像身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一般,又感如梦魇初醒,有鬼压床,身体一时竟不听使唤了。而他体内的一阴玄脉,忽如恶狗嗅到肉香在体内狂躁流窜起来,几欲将尹宁的神桥命泉冲破,冷的尹宁一颗心直沉到底,仿佛又回到那天寂枫山的大雨前,身体因寒冷不自主的颤栗起来。
石七君以为尹宁是因为面对藏天境的修行者才表现的如此害怕,以致发抖,心中却没有鄙视之情,其实自己心里也害怕的要死,然而表面却不露声色,抬手轻轻拍拍尹宁的肩膀,想要鼓励他一下。在碰到尹宁身体的那一刻,才发现尹宁的身体不知为何竟异常冰冷。尹宁转头对石七君的鼓励报以微笑,面色苍白的他笑得有些牵强。石七君此时才注意到,尹宁的眉梢发际竟已结出了一层寒霜。
尹宁第一次意识到修行者的可怕,忽然忆起张虹临在山上所授的《原道诀》,于是在身中自成天地,运功极力压制暴动的一阴玄脉。
“中了一阴玄脉,还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可见你根骨很好,不如跟我回北燕。我可治好你的一阴玄脉,再授你《易阴决》,将来宗师之列或有你一席。”那人脸上虽是杀意腾腾,说起话来,却又如风流儒雅的书生,叫人生不出厌恶之感,仿佛体内存在着两个灵魂。
石七君怒道:“你以为尹师弟会受你蛊惑么,玄宗恶行斑斑,为修邪法而杀人夺元,人人得而诛之。”仓啷一声,抽出了承影剑,剑指玄宗之人。
那玄宗为首的人听着石七君的话,却毫不动怒,仍是继续看着尹宁道:“你的娘亲,是我宗右护法,也是我的好友,虽然我恨极了尹风寒,可是我仍不愿看着你死,跟我走吧。”
石七君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沉默的尹宁,他没有想到尹宁竟会有如此身世,但随即联想到他身上的一阴玄脉,这一切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尹宁的心中亦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知道知道他的身份,仅仅是凭身上的一阴玄脉么?可是自己中一阴玄脉时,只有那玄宗女子和余尘在场,那女子已被余尘当场杀死,玄宗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存在,此时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赤宗里埋有他们的奸细,第二种可能性很小,可并不是没有,就是当初对自己下手的女子并没有死。那人为什么要说出带我走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应该不是。尹宁想到亭中苟延残喘的两位赤宗弟子,由此看,他并不想将自己完好的带回去,最多只想用八角短亭里阵法活捉自己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布阵,直接动手不是更简单么?
尹宁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这或许就是他俩逃生的唯一契机。
原道诀好像起作用了,尹宁没有先前那般寒冷了,整个人也仿佛从那个黑衣人的杀气里挣脱出来,他的右手仍在里面的兜里轻轻摸索着。黑衣人没有注意到尹宁黑袍下细微的动作,即使注意到也只会认为那是这个病怏怏的少年身体的颤栗。
尹宁看着那个黑衣人:“多谢的您的好意,我恐怕受不了北燕雪域的气候,您既然是家母友人,这就放我们走吧。”石七君感到尹宁在跟他说着废话,语气却是那么诚恳,有些弄不明白。
那人失笑道:“你这是在求我么?”
尹宁耸了耸肩,道:“不是,我只是在向你告别。”尹宁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右手已从里兜里退了出来,似乎很随意的拍在石七君的肩膀上,然后他很诡异的向那人笑了笑,说道:“再见。”那人一皱眉,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如闪电一般朝两人冲来,空中的雨滴仿佛也在那一刻静止不落,就在两方相距一步之遥时,尹宁和石七君就忽然凭空消失在原地。黑衣人去势不止,穿过刚才两人所在的空间一丈之远后,停了下来。
雨继续下着,黑衣人站在雨中,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刚才碰见了很有趣的事情,他转头对不远处的三名手下道:“把亭子处理干净。”然后如羽箭般朝赤华山的方向奔去。
……
尹宁有很多符,他的每一张,无不是为了有一天面对修行者而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跟张虹临学的剑法,在一个真正的修行者面前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所以只有事先让张秋意为他准备了很多符,他自己创作的符,笨鸟先飞。
不是先飞,是先逃。
“早知道这么难受,之前应该把遁符在改一下。”尹宁现在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刚才施展遁符,消耗的神识不是一般的多,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下。
石七君心有余悸的道:“原来的你的身上还有这等宝贝,若是传出去,你恐怕会引来杀生之祸。”
尹宁苦笑道:“现在已经有杀身之祸了。刚才玄宗之所以在树林布雨设阵,而不是对我们大动干戈,恐怕是他们潜入此地的消息已被赤宗知悉,故而想要低调行事,我们从那里施遁逃了出来,实则运气已占了八九成,只要再往前走些路程,进入赤宗感知的范围,他便不敢在追过来。”
“是么?”尹宁甫一说完,身后忽然传来那个令二人毛骨悚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