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从北大峰将天音谷的大队人迎回赤华山后,其时也已接近晌午。梁谷款待一番之后,将他们安置在东边早已准备好的寝舍里。一些女弟子则分在了徐书真那边去。赤宗上下至今共有百来位女弟子,其中大部分都住在西面。除却平日在俶真堂或淬元堂的清修,女弟子们大部分时间活动都在这里。平时在广场上练剑的男弟子,时常被西面传来莺燕似得笑语所吸引,致令无法专心练剑。后来徐书真在西面的出口处布了阵法,从辰时到申时便有隔音的功效。
所以西边的小广场成了男弟子的禁足之地,唯一能自由进出的,只有戒律堂的弟子。戒律堂弟子这是在宗里令人艳羡的身份,在一些男弟子眼里,它甚至比成为尤玉坐下弟子还好,不过,这也只是少数人的想法。
余柔儿还是首次接触到天音谷的女子,以前听闻娘亲说道天音谷的弟子无不知礼善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嬉笑着和天音谷的女弟子说起各自宗门里的趣事来,又扭着她们请教音乐之事,不一会,便和大家熟捻了。
用饭之后,天音谷的前辈来到余尘的处所安息。天音谷和赤宗关系极好,往来不断。余氏夫妇当然和此次带领天音参加剑甲会的人很熟了。此时堂内,负责招待天音的余氏夫妇和天音谷的两位带领者闲聊起来。
天音谷两位带领者皆是女子,其中面容皎美的一位女子叫路晓琴,此女是天音谷的长辈,因为年纪轻轻已入藏天,颇有驻颜之功,光是从外表看,几乎和派内的女弟子一般年轻。只是她的性格颇为冷淡,对徐氏夫妇的谈话,也只是简简单单礼貌应对而已。
另一位姿色稍逊却颇有风韵的少妇,名叫姑雁,显是与徐书真认识多年,乍一见面,便开始挽手说着秘话儿,如闺中密友一般亲近。
徐书真笑靥如花,“雁姐姐,怎么今次少宗师兄没跟着一起来?”
姑雁脸色微红,笑道:“谁说他没有一起来,这次我夫妇连两个孩子也带来了呢。”
余尘听得姑雁的话一怔,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徐书真饶有深意的看了余尘一眼,显是和自己的夫君一样想到了那件事。她打趣地问姑雁道:“怎么还没看见他人呢?”
姑雁稍转慎重,道:“前些日子,我们收到你们的传信,故而在来的路上,我们颇为小心,少宗则缀在我们一行的后面,看看是否有玄宗的人意图不轨,初至赤华山的地界的时候,他还与我传过暗号,以示无恙。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却不知道为何现在还没出现。”
余尘笑道:“既是如此,大可不必担心,少宗兄肯定一会就到。”
余尘话说甫毕,只见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尘兄真是知我者。”
堂内四人循声望去,只见饶玉韩领着一位英姿洒脱的中年男子往堂内走来。姑雁站起身来迎住他,故意斥责道:“怎的来的这么晚?”
师少宗歉笑道:“我跟本门弟子入了北峰以后,见赤华山枫林俊秀,故而使我放慢的脚步,适才向尤宗主请了这无礼之罪,他把我款待一番后,才放我来你们这里呢。”
于是几人在一起叙旧之后,便由徐书真带着他们安置了下来。
待徐书真走后,房内,姑雁向师少宗眉头微蹙地道:“你在路上遇见什么事了,何以来的这么晚?”两人夫妻多年,在堂内的时候,姑雁一听丈夫的话,当然知道里面不尽实,师少宗可不会因为观赏风景,而迟迟不见赤宗宗主。
师少宗道:“这次我跟在后面的事情,只有晓琴,你我三人知道。静儿当然也不知道。你们过赤水时,我便便远远注意到静儿忽然脱离你们,我不放心,便去跟她了。”
姑雁怪道:“我发现人里少了静儿时,便有些不放心,让千儿和长微去寻她,回来时,他们三人神情古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静儿更是问了我一句‘呬嘘呵吸嘻吹呼’古怪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你听过么,听起来倒像是咒语一样。”
师少宗忽然失笑道:“原来那少年这么有趣。”
姑雁见状更是疑惑了,“你在笑什么?”
师少宗笑道:“原来静儿被人当成妖精啦,哈哈哈。”
“被谁当成妖精?”
师少宗忽的正色道:“静儿从小双目失明,我见她从路上忽然转入北大峰的林中,心中觉有古怪,便也跟着她去了。由于她的神识远胜于我,我也只能悄悄以神识探察,远远缀着,只知道她和林中一个砍柴的少年说了一会话,至于说的什么,我便不清楚了,我也不想让静儿察觉到我,不敢靠太近。”师少宗说着这话时,语气中有些自豪,自己女儿的神识,连自己这个藏天境都畏首畏尾。
“静儿便是被那砍柴的少年当成了妖精么?”
“应该猜八九不离十,据我观察,那少年最多只有凝神境,抑或是根本不会修行。但我总觉的那少年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的味道,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细细想来,‘呬嘘呵吸嘻吹呼’这句咒语,是连你也不知道的,好像是《九幽录》很生僻的一句降妖的咒语,那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还有为什么静儿会刻意到树林里和他说话呢。静儿从未出过谷,性格单纯,着实让我有些担心。这次带着她来,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姑雁看着丈夫,叹一口气,道:“该要带她来的,十几年前就定下的事情总该有一个结果。当年要不是尹风寒,我们夫妇两恐怕早已丧命在那毒泽里头。”
师少宗听着姑雁的话,颇为自责的道:“都怪我,当时不该带着有身孕你进那里的,否则静儿也不用一生下来就看不见。”
“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静儿修行天赋极高,虽然看不见,神识却远胜常人,日常之中,活动可与常人无异,也算是一种补偿罢。”
师少宗沉默一会之后,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没说完,又道:“其实我迟到这么久,是因为静儿和长微走后,我便潜入林中去跟着那少年,谁知一直跟到了寂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