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比试以胡洛千和余柔儿受伤结束。
广场上的人散去不久,忽然又开始喧嚷起来。师长静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放进袖里,向韩宫玉问道:“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韩宫玉站起身来,扶着师长静的手臂道:“我们快下去吧,南陵和五行门的人来了。回去准备准备,下午可能要去平顶山。”
后天则是剑甲会的时日了,本来还是兴奋的赤宗弟子们,看见各派陆续到来的弟子,兴奋的心情逐渐地变成了紧张。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的剑甲会,整个大周国最关注的两大会之一,两天后就要在平顶山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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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意看着尹宁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爬上寂枫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他扶住。刚一接触,张秋意便察觉到他的身子冰冷无比,于是皱眉问道:“又跟人打架?”
尹宁听了这句话,不禁觉得好笑,蓦地回想起前世上学的时光:每次放学回家,母亲看见一身尘土的自己,总会如此一问。
张虹临坐在一旁,看见两人的亲昵,心中好不舒服,嘲讽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长记性,伤好才没几天,又来。”
尹宁无奈地笑道:“适才赤华山上,两派弟子斗剑,余柔儿和另一位女弟子差点走火入魔,所以出了手。”
张秋意一听是余柔儿,“怎么会这样,她有什么大碍?”
“应该没事。”
张秋意折下一很树枝,掏出小刀一边削一边道:“没有其他人?要你一个抄书的出手?”
“她毕竟是余师叔的女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张秋意不再言语,她一手敛起尹宁散乱的头发,大致地理了一下,挽了一个髻,将削好的木簪给他插上。
待头发整理好之后,尹宁继续对张虹临说道:“我下山时,看见五行和南陵的人到了。”
张虹临闻言略微一沉吟。“现在四大派都到齐了,下午的时候,估计会去平顶山那边安排另一些人的休憩之所。明日之后,其他杂七杂八的江湖散修估计也都该到了,伙房那边没有问题吧?”
尹宁道:“应该没有问题,他应经亲口答应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米蛊是用谁的血养的?”
“大部分是我的,小部分是用的石七君的血?”
“石七君?金谷石家的人?”
“就是。”
“你若是和他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为什么?”
“他家里和天枢院关系很好。”
“可惜他家里除了他都死光了。”
“应该没有。天枢院要在京都保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尹宁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在京都,天枢院和皇帝谁的权利大一些?”
“不知道,天枢院和皇宫里的人没有出现过对峙的局面,所以没有几人能够知道。”
尹宁深吸一口冷气,“那京都的皇帝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威胁皇权的机构存在?”
“你不要以为皇帝就会成为天枢院的傀儡。那皇墙里的水不知道有多深,宫里的藏天境修行者比起四大派只多不少。”
“有这么多?”
“听说皇族的人好像有一套专有的修行秘法,叫天书。”
“所以这就是大周屹立千年不倒的原因?”
“当然不止这些。天枢院才是大周的顶梁柱。大周边境这些年仍是处于战乱,西戎和北燕的威胁最大,而朝廷的政治和军事人才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天枢院。”
“皇帝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天枢院篡权?”
“不担心,第一天枢院从来不插手政治和军事;第二,他们之间肯定有着某种互相牵制的关系,这些东西,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是不知道的。”
尹宁想着以后要去的地方,竟是中央权势的发源地,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鼓。这辈子和上辈子,最讨厌和政治扯上关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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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四大派的人一齐来到了平顶山。
四大派的人甫一入阵,便觉到阵中的元气流转与外界大不相同。五行门的一位弟子忽然叫道:“这阵法,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藏天境的?”
众人一听,无不暗自心惊。没想到几大派千里迢迢奔赴剑甲会,却还要如进樊笼。余尘自然明白众人是何想法,不动声色地递出三块牌子,“各位请不要误会,今非昔比,玄宗的奸细日前已在我赤华山周围露过踪迹。出于对剑甲会的考虑,才不得已而为此阵。这是平顶山符阵的阵枢,各位师兄弟请收好。”说完余尘把手中的东西分别递给了天音、五行及南陵领首之人。
余尘此举顿时又让三派人生出好感。这明明赤宗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精妙阵法,却又毫不吝惜将阵枢交在另外三大派的手里,可足见赤宗诚意。余尘继续道:“此阵枢一共四枚,我与三位师兄弟各执一枚,若是剑甲会上有人捣乱,定叫它有来无回。”
几人结识面带笑容地将阵枢收入囊中。那五行门的领首人道:“剑甲会期间,是贵宗的哪一位主持阵法?”
余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乃是拙荆。”
“竟是徐师妹,那我等便放心了。”五行门那是天下几大门派中,公认的符文阵法最强的门派,而说话的这人名叫厉岩,更是在阵法上有很深的造诣,即使如此,在当年的剑甲会上,他依然输了徐书真一筹,不过输得确实心服口服。
众人一路走来,越看越是觉得这阵法精妙无比,对这阵法的赞赏不绝于耳。待众人行到半山腰,回首一望,忽有一人怪叫道:“奇怪,怎地这阵法本是乾的位置却成了坤位?”
发出怪声的人仍是先前的那位五行门的弟子。五行门的弟对阵法的造诣自然也是不低,只是行至山腰,见得阵法一隅,便已窥出其中的端倪。众人听得五行门的弟子发言,均是眉头一皱:这样对别人的阵法指手画脚的总是不好的。
余尘闻言却不以为意,幽幽地道:“此阵法妙就妙在乾坤倒置,乃是本宗一名弟子所设,成型之时,只是由拙荆略作了改动。”
余尘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南陵为首的那人叹道:“贵宗果然是人才辈出。”
余尘正要谦虚,谁知那位五行门的弟子依旧不依不饶,“唉,要是兰心师姐来了就好了。”这一句声音很小,似是无意,确仍是让在场的各位修行者清楚地听在耳中。厉岩似乎也有些厌恶门中的弟子无礼,恨恨地看了那位发言的弟子,那人立刻低头不语。
众人皆知,那位弟子所说的兰心师姐是谁。那是一位修行的奇才。三年前,五行门带着一位凝神境的女弟子出现在剑甲会观战。一年之后风闻此女竟已突破神合境,其资质之高,以能与天枢院的李道一齐头并进。现在两年过去,不知道她现在修行到了什么程度。若是这次剑甲会有她,剑甲已是五行门囊中之物了。
余尘此时也是好奇,不禁向厉岩问道:“厉师兄,今次剑甲会不曾见道兰心师侄?”
厉岩颇为犹豫,最终还是惋叹道:“一月之前,兰心正值突破藏天境的紧要关头,忽逢贼人暗算,幸得掌门人出手,不然她这一身修行便真的毁了。不过掌门人却因此受了伤。掌门人对我们的这位叫欧一兰心的徒弟爱惜不已,她虽是本门的天才,却又担心她过招夭折。因掌门人与天枢院有旧,故已将那孩子送入天枢院潜修,此时恐已经快要抵达京都了。”
要说安全的地方,除了皇宫,就要数天枢院了。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心头一惊。知道此时定是玄宗人下的黑手。而此时,除了五行门以外的弟子,如韩宫玉一等,一边心中对欧一兰心的过人天资感到惊叹,一边却又暗自庆幸——此次剑甲会少去了一位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