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极仔细地琢磨过被删节的这句话,我觉得,这句话更多的能体现出来作者的审美观念,可是,删节者却不允许我们这些学习者看出它来,自然就更谈不上审美的学习与沟通了。
后来,慢慢地我开始接受那个事实了.即,很多我们曾经学习过的文章都是经过删节的。但是,让我进一步明白自己的寡闻是在孩子上学以后,因为我不仅得接受删节的事实,还得接受“加工处理”的事实。
《海上日出》,巴金的名篇。孩子在学习的时候,按照要求要背诵全篇,我很支持。于是,我听见了课本上那篇文章的开头: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我在普通话测试的篇目中背诵的不是这样呢?为了在孩子面前维持那点知识的权威,我在书架上开始翻腾,终于找到了,原文是:“为了看日出,我特地起个大早……”
那么,这句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更改呢?我也想了想,大概是要让读到了这篇课文的孩子们养成很好的作息习惯吧。那么,原文呢?原文很真实地表现了作者的生活,可是这种真实被更改掩盖掉了。掩盖掉的就会不存在吗?不会。尽管如此,但是更改依然在试图掩盖。
若不是因为要完成我自诩的读书,我想我是不会知道原本的文字状态的,而原本的文字下流露出的审美和真实我就也会无从知晓,那,会是怎样一种贫乏和苍白啊?
2006年9月。
除非,跳出那音乐
在史铁生《写作的事》一书上找了一页空白,铅笔写写画画留下深浅不一的文字,文字有些随心所欲,甚至连字的笔画都要么懒散懈怠,要么乖张奇特了。
本是想在空页上记下阅读的蛛丝马迹,或者是间或闪现出的只言片语的感受,但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音乐,关于音乐的随想。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世界性的人才困境之一是信念渐次疲软,而这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市场音乐的流行。市场音乐,是指一小撮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动用垄断资本所形成的音乐。那时候好像还体味不了那么深刻,到了后来,才慢慢地从形式上认识到它,比如,流行音乐的寿命随着资本的撤出转瞬即逝,这种没有生命力的音乐就是市场音乐。
孩子从音乐课上带回来了音乐,莫扎特的C大调第25部,我在网上没能找到,于是去家门口的音像店里,有莫扎特的音乐吗?店主在努力回忆,但可以看得出神色的茫然,我不能苛求,但我心也茫然。
史铁生说写作是为生存寻找理由。把文字的力量类比作音乐的力量,一种音乐,一种文字可以让人跳起来;另一种音乐,另一种文字可以让人沉下去。而我想我在努力寻找一种可以让人沉静的文字的同时,又会不可避免要听到让人跳起来的音乐,那么,在跳动的音乐中读书,不浮躁才怪呢!
除非,跳出那音乐。
2006年12月。
精神家园
人是不应该堕落的,连上帝都不会容许。
我的心好疼,因为我在堕落中读那些没完没了的文字。
精神家园在哪里?自从柏拉图让它浸人人们心中之后,尼采又让它死了,死得连灵魂都找不到了。
然而,有一个叫诱惑的面孔却打起了家园的招牌,钻进了所有的文字,还安营扎寨,并且靠吸食读文字的人们的精液繁衍生息。在那里,我的全部,内心的爱与希望,都被它拿走了,我奄奄一息。
每一次,我都下定决心与它分离,逃离它的诱惑,让它找不到我,此后,我是不会再给它机会的,我决心远去,不再接受它的诱惑,远离,让它无机可乘,它就会在我的远离中枯竭,因为它没有了爱与希望。我窃喜,我可以拿走我的心。
可是,我终于还是把什么东西丢了,走了好久之后,我看见,我的心是空的,我的血液呢?顺着足迹,一路找来。——天哪!怎么又是在它这里?它狩笑着,一点都不像柏拉图给我讲的那样。在柏拉图的神话中,它安详美丽。
是啊!那只是柏拉图的神话!
我只好走近它,寻找我的热血,走遍角落,又见它的狞笑,它的嘴角,是一滴我的血!
它拿走了我的血,可是,我还是要走的,没有了血,就会没有爱和希望吗?不,不会的,我要我的爱和希望,连这它也能拿的走吗?
再次离开它,我步履艰难,心里是空的,空空荡荡,有撞击的声音,是爱和希望在心里晃荡,随着脚步,荡漾。没有了血液,我用什么来滋养我的爱和希望?我把眼泪注人心中,我听见我的爱和希望在叫喊,苦啊!
可我别无选择。
走在与爱默生同行的路上,我看见,他的心里也是泪,他也在寻找精神家园,难道他还不知道,精神家园已经死了,死得连灵魂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些狞笑着的余孽藏在文字里面,甚至,吸干了我的血液。
我的爱和希望呢?好久没听见撞击的声音了。打开我的心,透明的泪水中,我的爱和希望在飘荡,尽管苦涩,但也快乐一他们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那么,让我继续走吧,也许我会找到些什么,甚至奇迹,让我重新拥有我的热血。
翻过时间的界碑,我见到了历史。
历史啊!站在你面前,我的吻滑过你智慧的额头,滑过你高贵的鼻梁,寻找你的唇,可,你的唇冰冷、固执,即使我的热泪,也无法让你开口吗?
那么,看看我吧!睁开眼,看看我心中的泡在泪水中的爱和希望吧!
你怎么能忍心我这样苍白?我是带着爱和希望来的!请你带我去找到柏拉图吧!也许那样我会拿回我的热血。
你依然沉默,我很伤心。
是吗?我的心还知道伤痛?
于是,我决定回到文字里去。我不再和爱默生同行,让他自己去痴狂吧!也许痴狂中,他真的能找到柏拉图的精神家园呢。可是,不管怎样,我是要回去了,我要回去夺回我的热血。
捧着我的心,重回文字之中,跌跌撞撞,一个字绊倒了我,心,我的心中的泪水溢了出来,泪水流过之处,一片鲜红,那是——
我的血!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热血,从此,我的爱和希望就不会枯萎,我就可以在爱和希望中永驻。
2002年底,
那时,正在读海德格尔。
让我的文字在天上飞
比如,我看到街边上有少了手脚的乞者,无论心生恻隐,还是愤世嫉俗,我只愿在文字中写有一片飘零的落叶,在天空中翻飞,久久不愿落在地面上。
比如,我听见孩子追着离异父母的脚步东奔西跑时无所适从的哭喊,我只愿在文字中写城市的喧嚣助长着人心的浮躁,霓虹灯闪烁下灯光暗流成河,但心灵仍旧在黑暗中摸索,不知方向。
比如,我路遇仓皇而逃的小贩、满面恶相的城管,不要理会我心里的愤和不平,我的文字会写云和云相遇/有时是雨/有时是雪/有时是冰雹/有时/擦肩而过。
比如,我张罗了一桌晚饭,不在意饭菜的色香味美,也许就能摆脱烟熏火燎的尴尬,于是我的文字中会出现白的牡丹,绿的芭蕉,粉的杏,黄的菊。
不想让生活中的苦难、无奈、悲凉、琐碎继续在文字中缠绕着我,那么就让我的文宇在天上飞吧,不着边际,无所羁绊,即便会有些许的忧郁,那也是感动中的美丽。
2006年9月。
无题
只一瞬间,有着些炙热的太阳一下子就不在了,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了厚厚的云,厚厚的看似积雨的云。风也来了,从窗吹进来,到肩上,竟让我感到了一缕凉意。
起身,裹上一条披肩,尽管这还是午后的时光。
这个午后,在远处传来的架子鼓的声音里,倒显得有些寂静了。架子鼓是从校园里刚刚搭建的露天舞台上传来的’晚上有欢送毕业生的晚会。又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走出校园了。
转动一下身体,让自己陷在沙发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房间里隐约地还飘着洗衣剂的味道,那是一种异样的香,我一直不喜欢。
孩子隔着房间问我,“馨香的‘馨’去掉下面的‘香’字,换成‘缶’,是什么字?”
我没反应过来,伸手抓起一支笔,在手心上画了起来,罄,什么字呢?——“妈妈不认识,你自己查”。
怎么又是香?刚才那阵香气还没散尽呢,又出来一个香字。
孩子很认真地拿着字典出来告诉我,“罄”字念“qìng”,简单讲是“空”的意思。
我虽然没有起身,但是不再是懒散的样子,眼睛有了神采。“第几课里的字呀?我都不认识。”
“不是课文里的,是《达尔文传》里的。”
说话间,孩子已经回那屋了。
《达尔文传》?家里有这本书吗?
心里晃出了这个疑问,但没有追问。
看着手心里的这个“罄”字,怎么能是“空”的意思呢?这么繁杂的笔画!
把手攥起来,原来可以攥住的也只是一个空。
200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