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后的我,急勿勿地去寻她,最后在花园中找到了她。她仍就一身白衣,安静地坐在桃树下弹着琴,月光洒在她身上,清清冷冷。
“你是女子?”我看着她那双透彻的眼问她。
“如你所见。”即便是谈论着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她仍是一脸的淡漠,没有半点波澜。
然而,我却因为那一句话而狂喜。我的一生,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我很早便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在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原来上苍还是眷顾我的,让我此生找到了我最珍爱之人。我抱住了她,那样的用力,似要嵌进骨血一般。感受着她的体温,温暖满是苍凉的心。
后来,我做了她影卫,远远地守护着她,小心翼翼地守着她的秘密。
我看着她开始混迹风月,看着她一次又一地在皇后与贵妃的手下逃生,看着她慢慢地发展势力,看着她日渐长成美丽动的大姑娘。
在外,她永远都是一副痞子样,男女不拒,然而,我却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正德一十五年,成国灾祸不断,她奉诣出京赈灾,看着她一反往日轻浮模样,手段狠决地处置贪官,兴修水利,我知道,原来,她虽淡薄名利,却仍是爱民如子。
回京的路上,我们遭逢刺客,连星辰身受重伤,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跌落悬崖!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真的想就此追随她而去。
然而,我却是不能那么做!因为星辰还等着我去救,云儿还等着我回去!
在等待她归来的那段时间里,我看着苏瑾然如疯了一般地找寻她,成王也疯了一般找寻她,其实,我也快疯了!我派出了魅影大部分的人手,却仍是未得到有关她任何的消息!
于是,我终于尝到了何为度日如年……
然而,饶是如此,我与星辰却始终相信,她必然是活着的!
果然,两月后,蝶舞的人传来口讯,让我去依恋阁见她。在得到消息后,我几乎被心中的喜悦瞬间淹没。我匆匆赶到依恋阁中,推开蝶舞房门的刹那,便见到了坐在桌子旁的她,一身女装,那样的美丽,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她喝了些酒,脸颊微微有些红润。见我来了,执着酒杯笑着问我:“要来一杯吗?”
仍是那样轻佻的态度,仍是那样淡漠而又疏离的态度,于是,我终于知道,她是真的回来了!
我激动地抱住了她,身体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是真的怕,怕她不会回来了,怕这个世间再也没了她的存在!
后来,她回了宫,却并没有追究她的两位哥哥派人刺杀的事。我一直是知道的,她是那样的透彻,又怎会不知事情的始末?然而,她又是那样的重情,又怎会去责怪她的两位哥哥?
成王寿辰时,其余三国皆来相贺。我本以为不过一个寿辰,并不会对我们有何影响。然而,当我见到冷傲孤绝的翼王为她当场失控时,我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日她受伤坠崖,是为夜倾城所救。而她失踪的那两个月,一直与那人在一起。
看着夜倾城不顾事俗的眼光,成日里追随着她,我的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看他的眼神中,我清楚地知道,她对他有情!
也就是在那一年秋狩的时候,二皇子萧月贤拿云儿威胁我们,要她以命换命,看着浑身伤痕的云儿,我既心疼又愧疚。
那一天,她生了很大的气,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杀人。那样的狂暴,那样的血腥,让我亦忍不住胆寒!
后来,她命我将朝中重要官职,换了些我们的人,而她却在那个时候失了踪!
其实,我是知道的,她跟那个人走了。即便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仍能感觉到她对他不一样。我是那样的爱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我心里生了根,我又如何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我仿佛永远是个过客,只能看着她与那人相爱,却无能为力。其实,她早就告诉过我,在她心里,只是将我只是当作朋友,然,爱她已成为我的习惯,她就是我的信仰,没了她,我的生命将不值一提。
霜妃的过世,终于让她下了决心对燕国下手。看着她悲伤的眼神,我却只想对她说,我愿放弃一切,只要能守护在她身边!
然而,父仇未报,国耻未雪,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她早已为我的复国做好了准备,早些年她便已然将魅影的人散播四处,我与星辰回到燕国后,很快便控制住了朝中的局势,然后诛了玄乐道满门,唯玄贞不知所踪。
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时刻关注着与她有关的所有事。知道她被楚国所掳,我心急如焚,若不是星辰极力阻止,我只怕当时便就冲了去楚国救她。
然而,我终是没能那么做。
星辰对我说:“主子那样运筹帷幄之人,又何须我们担心?她定然有万全之策的!”
是啊,她那样运筹帷幄之人,又怎会需要我替她担说?
果然,她没多久便安然地回到了成国,甚至在边疆屡建奇功,将清国打得落花流水。
正德一十六年夏,她终于恢复了女儿身,登基为帝,改元启圣。当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释然。想起玄英真人曾经说过的话,他曾说,她是天命之人,她一统四国也是迟早的事,而我要做的,便是为她铺平前路。
星辰与云儿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好不吃惊,齐齐前来质问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得到我肯定答案之后,他们两人又气又笑,震惊不已。为此,我还被他们罚喝了三十坛酒,大醉了三天三夜。
启圣元年,君莲华与玄贞连手,再次向成国发起了进攻。在得知她亲自上前线退敌之后,我加快了朝中的清洗。启圣二年,我终于处理好了燕国的一切事物,说服了朝中大臣降服于臣。于是,我带着几千兵马前去找她。
我再次见到她的那日,天气睛好,风里带着花香,她一袭白衣站在那里,与我遥遥相望,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让我因为赶路而略有的疲惫之意,瞬间一扫而空。
她说:“风,许久不见,如今的你已然是君主,可还好?”
我的心因为她的关怀而雀跃不已,我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我日夜思念的脸庞,心中的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诉说,我只能呼唤心底的那个名字。
“月影……”
但她却问我是否是前来相助清国?我又怎会相助清国?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她一人,这天下,何人何物是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于是,我告诉她:“这天下值得我对你出手的,从来就不存在!”
我带着燕国的子民向她称臣,她却说我不战而降,是愧对燕国百姓。于是,为了让她心安,我只得与她一战!
在与她分别的两年里,我的武艺精进不少,已是直追她的武艺。然而,当她空门大开,从空中跌落之际,我想也未想,但搂住了她!落地之后,她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一脸的不赞同看我。
“阿风,你武功虽精进不少,但论计谋,还差太远!”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她是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跌落,只是为了试探我。然而,即便是假的,即便是试探,我也不允许她在我身边受一丁点的伤!
于是,因着那一败,我顺势称臣,她满眼复杂地看我。
“风,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我没有告诉她,我此生只为她一人,又如何会后悔?能守护在她身边,已是我最大的幸福,那些名利之物,在我心里,从来不及她的一个微笑来得重要……
圣启三年,成国攻入清国都城宴城。然而,我们搜遍了整个皇宫,却未见到玄贞的身影,这让我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没有错,当我看到她发出的信号与苏瑾然他们赶到郊外时,正好见到夜倾城为了救她,被玄贞刺穿了心脏。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那样的厮心裂肺,让我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那时的我在想,若那剑刺中的是我,她会不会也会那样为我哭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舍不得让她难过。
看着她浑身是血地抱着那人的尸体,对着他说:“倾城,我带你回家!”的时候,我终于明白,那个人,在她心里,是我永远也无法超越的存在。
夜倾城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我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每日拿着那柄轻灵剑发呆,思念着那人,最后,我也只能叹息。
她说:“这是他在这世上,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那样伤感的语气,让我好生无力。
后来,她的身体日渐虚弱,从开始的咳嗽到后来连路都走得吃力,御医替她诊脉,却没有结果。然而,她却只是笑着遣退了他们,道:“朕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她从来不肯吃药,说她的病吃药是无效的,又何必再吃苦?看着她日渐虚弱下去,我心疼不已。于是,我偷偷请了颜素趁她睡着之际替她诊脉,却终没能得出个结果。
启圣一十八年的冬天,她让我陪她去了她与那人生前住的房子。那时的她,已经虚弱来连路都走不了几步了。于是,我想,也许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那日,她精神异常的好,穿了一身粉色的冬裙。她是极少穿带颜色的衣服的,记忆中,她总是一身素白。然而,那****穿粉色冬裙的模样,却异常的鲜活明亮。她站在院子中,目光里带着期待,望着远处的山发呆。
我怕她冷着,给她披了件外套,她看了看我,轻嗅着空气中的梅香,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对我道:“风,我想去山上走走,我一个人!”
我愣了愣,看着她的模样,知道她是想那人了。在那人过世的这十五年里,她除了政事,便只剩下思念那人了。
我将她抱上山后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她的声音。
她说:“风,对不起,我的心,终究只能容下那一人……”
我顿住,抬头望向苍天,轻轻一叹。十五年了,我如何不知她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得那一人?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只容得她一人?
她顿了顿,复又道:“复儿天性聪慧,宅心仁厚,让谨然好生教异,将来,他若为帝,必可保我大成再享太平。”
我一愣,回头看她,想要问些什么,她却是摆了摆手,让我离去。
然而,我如何能离去?她今日的样子,让我好生不安。于是,我便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在梅树下露出姣艳的笑容,看着她犹如折翼的蝴蝶般缓缓倒下。
我急忙冲了过,抱住她坠落的身体,轻轻唤她的名字。然而,她却是再也没有回应我。我抱着她,感受着她渐渐消逝的体温,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没了心一般,空落落的疼。我抱着她的身体一整日,想要捂暖她,然而,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徒劳而已。
后来,我通知了朝中大臣,将她带回皇宫,葬在了那人的旁边。
看着他们的墓碑,我终于意识到,她真的走了,不在了……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苏瑾然的声音带着感伤,传进我的耳中。
是啊,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可我呢?我又如何才能与她再在一起?若真有来生,我是不是可以求上苍多给我一些怜爱,让我能再次遇到她?
后来,我遵从她的意愿,将萧月贤之子萧复立为君主,与苏瑾然一起辅佐他,他果然也如她说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好皇帝。回想起来,她的一生,虽负了我,负了苏瑾然,哪怕是那个人也是负了的。然而,她却没有负这天下人!即便是病入膏肓,她仍就能清楚地知道,谁是可以托付之人。
之后的岁月里,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想她,想起当年我学成归来的那日,她站在盛开的桃花树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下之人,白衣如雪,黑发如墨,那样的风姿卓绝。因为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眸浅浅一笑,那般的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