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佑生疑,看着年襄阳眸底的微光,接着道:“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他定然认为没人会去找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兴许又只是在睡觉呢!”
睡觉?谁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骤然想到景煜说的,若是立了大功,就给他升官的事情,年襄阳眸光湛亮,继而警惕地扫了叶馥香和长佑一眼,轻咳了声。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走。”
看着年襄阳走远的身影,叶馥香唇角微扬。
现在小巴蛇已经放出去了,年襄阳也出场了,她只安心睡一觉等着便是。
“大人,我们真的要去吗?”
“废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被我抓到了他的把柄,不怕以后他不听我的!”
王项的院中,地下。
一条九曲回肠的地道里,二十人肩膀上扛着厚重的牛皮包裹,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去。
不时有轮椅的轱辘声响起,王项边指挥着他们将东西运出,边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不知为何,双腿至今都未痊愈,夜间反而更为疼痛,似有虫蚁在啃噬般,而似乎只有吃卤猪才能消除痛楚,想着,心底发痒,又想吃卤猪了。
不多时,所有的东西都被运出,厚重的石门一层层关上时,谁都未曾注意到,有一条小蛇也从密道中钻出,消失在了暗夜中。
只是,小蛇爬过的位置,似有浮光闪动,夜色中,更显晶亮。
年襄阳正在偷偷寻找王项的身影,蓦地,却发现不远处有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什么东西?你去看看。”
说着,推了那小厮一下。
小厮眸底生笑,却是放慢着脚步,近乎是挪着向前。
不多时,便将一个背部弯若虾米的老者拎了过来。
“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年襄阳厉喝,但见那老者闪躲的眸子,直觉他定然知晓些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老者挣扎,试图逃跑。
“哼,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话落,对着那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立刻对着老者拳打脚踢起来。
“别,别打,我说,我本是王项手下的,我叫王三……”
说完,却是不停地磕头:“如果王大人知道我没死,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一定会让豺狼撕了我的。”
年襄阳眼睛微眯,没想到,今日竟是摸了这么一条大鱼。
这王项也是大胆,竟然敢做出这事,只怕,定然是寒王授意吧。
他竟是抓到了寒王的把柄,哈哈,若是把这个消息卖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赚发啊!
余光扫向那老者,杀意顿生。
小厮见状,直接一掌劈晕了老者,后道:“大人,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哼,寒王的把柄在我手上,这次我定然要狠捞一笔。”
“大人,寒王生性暴虐,若是被他知晓,我们知道了他这么大的秘密,只怕是死无全尸啊,所以,这件事情断然再不能被别人知道。”
年襄阳英眉微挑:“那怎么办?就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那倒不是,小人倒是一计……”
夜色与暴雨的双重笼罩下,一男子在雨中踱步前行,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小厮还背着一驼背老者。
三人上了马车,从贡院后门迅速离去。
三更天,大雨已经停歇,万簌寂静,却静的令人生畏。
地面上,仔细望去,隐隐有荧光浮动,像是洒了荧光粉般。
顺着光亮,两男一女轻步上前,最终在王项屋中的床前停下。
“看来,密道就在这里。”
长佑按了下那床板道。
“你有把握吗?”景煜沉声开口。
长佑颔首:“少爷放心,这天下大小机关就没有我不能破解的。”
说着,直接抬起了床板,床板下一片漆黑,下有一个洞口。
“我想,这出口定然是在郊外,我会找人前去接应你。”
景煜安慰道。
长佑颔首,只道:“少爷,我不怕的。”
可是却一直不见他向下走去。
叶馥香见状,上前一步:“你只顺着小巴蛇留下的痕迹向前走便是。”
“嗯,我不怕的。”
说着,去是看都不敢向下望一眼。
嘴角轻抽,关键时刻,这链子掉的,太没边了吧!
当下直接对着长佑的头顶敲了下。
长佑一个没站稳,却是直直向下滑去,听到“咕咚”落地的声音,叶馥香才安心地放下床板:“咱们走吧。”
除了给长佑默默祈祷,景煜也再无他发,当下跟着离开。
距离贡院大会还有两日,可是驯兽院所有人员的衣服都还未送来。
王项行动不便,年襄阳近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再不来贡院,景煜只好将此事交与叶馥香。
城东,京城最大的衣铺。
“郡主您放心,您要的衣服明日定然会给您送到府上。”
“那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做的本郡主不满意,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小的明白,郡主慢走。”
不远处,叶馥香看着上了马车的红衣女子,眸底闪过一抹幽冷。
这么急,是为了后日的贡院大会吗?
只是,也要有命去参加才是!
许久不见,再次相遇,不先送上一份大礼,叶馥香还真会觉得过意不去!
马车内,丹宁郡主斜倚在床榻上,神色慵懒而疲倦。
“额驸已经多日不去我院中了,又被哪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自从容鹤和丹宁结婚后,丹宁明显能感觉到容鹤再不是以前的容鹤。
以前他对她马首是瞻,从不敢忤逆她,现在,他却是越来越不受训,饶是身边服侍的丫鬟都一个比一个俊俏!
这是要偷腥纳妾的节奏啊!
丹宁哪里能忍,和容鹤大吵了一架,并将他身边所有丫鬟都赶出了府。
容鹤盛怒,这些日子再未去找过丹宁。
丹宁生性高傲,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但是她也明白,夫妻之间哪有长久了会不腻歪的。
所以便着人做了款式很是新颖的衣服,想着贡院大会那日,两人再见时,他会对她有种惊艳之感。
“郡主多虑,额驸心里只有郡主,旁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丫鬟未央宽慰道。
“是吗?”丹宁神色淡淡:“让管家把他看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
蓦地,马车像是被什么挡住,“咯吱”一声,骤然停下。
丹宁身子轻晃,神色不悦:“怎么回事!”
“奴婢出去看看。”
刚打开马车门,阴风阵阵吹来,未央被惊得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小,小姐……”
外面烟雾缭绕,隐约中,一白衫女子飘在半空,披肩散发,看着好不惊悚。
“你,你是人是鬼!”
丹宁骤然起身,身子向后缩去。
虽然她是郡主,可是平日里手上沾了多少血她自己都不清楚,晚上都不敢熄灯入睡,对于这些东西,更是惧怕。
“当然,是……鬼……了……”
似大火滚过般的沙哑声音惊悚传来,接着,那白影骤然向丹宁飘去。
未央直接吓的晕了过去,丹宁却是连滚带爬着推了那白影一下,向马车外跑去。
“你,你是谁,你不要跟着我!救命啊!”
鞋子跑掉了都顾不上捡,大雾中跌跌撞撞向前跑去,脚下一轻,却是直接向山坡下滚去。
远处,长佑顺手将那白衣和假发丢入火堆,燃烧殆尽后,方去清理着燃烧的痕迹。
叶馥香望着那山坡,隐隐还能看见大红的衣角。
“该把马车开到悬崖边的。”长佑提议。
“她和你无冤无仇,这么狠心做什么。”
“少爷说了,姑娘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杀人你都敢,前两日让你进密道怎么跟要了你命似的?”
“额,姑娘不在,少爷也不在,我自然会怕。”
不过一日,景煜前去碧梧居。
并将一本书给了叶馥香。
“这是箫谱,你看好了我再教你。”
随手翻了下不比床单厚的书,叶馥香凝眉:“这么言简意赅,是不是太考验我智商了点。”
“一个月之内你若能悟透,我便将‘伯钟’传给你。”
这是,天大的诱惑啊!
“听说丹宁郡主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明日不会参加,容额驸也会在府上陪着,不出席。”
额,景煜说出这话,叶馥香便知道,他已知晓了那日的事情真相,当下道:“师傅的意思是……”
“你若是想去,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参加的!
似是洞悉了叶馥香的疑问,景煜解释道:“你辛苦布下的一切,定然想去观看结果吧?”
明日便是结果吗?
不会,一切都才刚开始,便要结束了,多没意思!
翌日,天公最美,万里晴空!
贡院内,原本最为空旷的场地,现在早已铺上波斯地毯,摆放好了桌椅与搭台。
王项不良于行,便坐在角落里,面容憔悴,形如枯槁。
而年襄阳则迎来送往,风度翩翩,了无之前的纨绔。
叶馥香虽没有穿院服,依旧男装,又刻意抹灰了脸,遂淹没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上京都知府大人到!”
顺着声音望去,但见那一身墨绿色朝服,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子,叶馥香眸底的幽光更盛。
她很想去问问,容大人,当你披上这朝服,是否想到过给了你今日这一切,却又被你亲手害死的那个人!
这一切本就不属于你,既是别人施舍与你的,现在,也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