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对看了一会,姜开先开口了:“好久没和父亲谈过心,孩儿甚是想念。”
姜冲噗嗤一笑:“你小子,不是最怕被老子训话么,这回还自个找上门来了。”
“孩儿很快就要离家,到时候想听父亲的训斥,都听不到了,所以这些日子想多听一些。”
“你啊”,姜冲让周围下人暂时出去,自己则穿好衣服,“说吧,想和老子说些什么,今儿索性都说了,你不是喜欢花天酒地吗,回头咱爷俩一起喝痛快了。”
姜开苦笑:“爹,孩儿年纪轻不懂事,做的那些个糊涂事,让您和母亲费心,以后不会了。”
他就是想做,也没机会了呀。
一个时辰后,姜开弱弱地小声问道:“父亲这几日可曾看望过大哥?大哥恢复的可好?”
姜冲顿了顿,一股无名火气上涌,被他生生忍住:“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大哥的身体不允许他达到父亲的期望,他也是身不由己,父亲千万不要和大哥置气,孩儿出发在即,想去和大哥好好告个别。”姜天对大夫人和她的子女一贯不待见,也不怪姜开要自己老爹出面,实在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琼风院,总是失望而归,福生总是说大少爷正在静养,不能见客。
姜冲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深深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孩子。”
两人二话不说就往琼风院的方向走去,临出发之前,姜开还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把他为大少爷准备的补品取来,尽快送到大少爷院子里。
姜冲瞬时发现,小儿子早就打算好了,把他老子当枪使,他怎么现在发觉呢?
琼风院。
当父子两人到的时候,下人们都措手不及,福生让几个人将老爷和大少爷请进来好生候着,自己去向大少爷禀告。
未想老爷摆摆手,径自和二少爷朝大少爷的寝房进发,福生阻止不得,又来不及和大少爷汇报,只得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让老爷和二少爷看到不该看的!
推开房门,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中药味儿,乍一眼看去屋子是空的,床帐垂下,很是静谧。
姜冲使劲地皱起眉头,天儿不是装病么,还弄得如此逼真,周围无人,想来他是在床上躺着。他对跟来的小厮福生说道:“你去看看大少爷怎么样了,就说我和二少爷来探病了。”
“探病”两个字说得格外重,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连姜开都觉得奇怪,心里下意识地把它归为是对大哥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福生颤声回是,立刻凑上前小声提醒道:“少爷,老爷和二公子看您来了。”接着才慢慢掀开帐幔,里面露出裹了大半棉被的身子。
姜天背对着他们,盖的被子极厚,在这个季节来说很不正常,姜冲的眼神立即变了:“天儿怎么了?”福生垂着头难过地回道:“老爷,大少爷后面一夜没宿,高烧不退,也不肯小的说出去,这么拖了几天了!”
作为知情人之一的福生如是说,姜冲弄明白了,这孩子!他怕自己不同意或者出了变故,干脆真的把自己弄生病了。
虽然看不到姜天的脸,但是从耳后根的红就知道他不是小病,姜冲吼道:“还不去请大夫!”
福生小心地把大少爷翻过身来,换了一个帕子热敷在他的额头。
姜天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紧抿,额头都是汗,头发都浸湿了,看起来极为难受。他睡得也不安稳,脑袋不规律地晃动,最后在福生的动作下惊醒。
说是惊醒真的不为过,姜天双眼圆睁,瞳孔放大,这是被靥着了。姜冲也不由先把怒火搁置,对着福生说道:“还不快给大少爷换身衣服!”
随后他坐在床边,关切询问道:“天儿,感觉如何?”
姜开也是一脸关切,催了几次大夫怎么还不来,小半个时辰后,张太医来了。
没错,就是给二小姐把过脉的张太医,他提着药箱颤悠悠地走进来,叫了一声国公爷,随即开始给姜天看诊。
张太医把完左手的脉象,又换了另一只手细细地探,神情颇为谨慎。
张太医将姜天的手塞回被子,又捻着胡子琢磨了一会,这才说话:“近日冷热温差大,大公子这是受寒了,好生调养就能恢复,只是……”
“我家大哥还有其他问题吗?”姜开随即问道,有逼问的意味。张太医看向姜冲,见对方点头首肯后,便缓缓答道:“令兄身体无碍,就是思虑过重,如果老夫没说错,大公子睡觉是否不太安稳,经常失眠?”
被点到名的小厮福生急忙点头:“是啊,大少爷都很晚睡,睡眠特别浅,要点安神香,就是睡着了也时常会惊醒。”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久而久之,大公子郁结难解,会神经衰弱,导致百病丛生,那时候我等也束手无策了。”
天儿能有什么事情,竟然忧思过重,如果说是从文这条路,他已经默许了天儿的决定,他还有什么好思虑的,难道因为青青?
青青是大夫人韩氏的闺名,继母和继子从来都不可能和睦相处,尤其大夫人也有个宝贝儿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天儿在这个家的位置,还是相当尴尬的,也难怪他……
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姜冲又一次细细询问了张太医,确定天儿暂时无碍后,心系儿子却无心留下,他神色凝重地带着姜开走了。
走到一半,四周也无人,姜冲转过头来对后面的姜开说道:“开儿,我们真的要好好谈谈。”
宇风院。
姜开跨过寝房的门槛,对贴身小厮姜元说道:“你这两天把包袱和盘缠准备好,手脚麻利一点。”
姜元奇怪地问:“爷不是下个月才出远门吗,那么早收拾东西作甚。”
“叫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姜开训斥一句,接着回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爷在府里呆不长。”
姜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在父亲与大夫人面前的乖巧迥然不同,他长相偏向阴柔,唇红齿白,极为俊美,此时懒散给他增添了不一样的味道,掩去了阴柔的气质,加上衣着风格的转变,府里下人们见到都会怔上一会,心中暗道,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小公子这么一弄,竟然不比大公子差上半分,京城又要多个美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