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嘟了嘟嘴，正想说话，婢女来问杜玉郎:“大少爷，已经正午了，厨房里来问，可以上菜了吗？”
他没有回答，殷切地问我:“我已经吩咐厨师准备了几样拿手菜，不知道公主肯不肯赏脸留下来用膳？”他用屈月话说的，虽然发音还有点中原的腔调，但也算流利了。
我拍手称赞:“真不错。”
他笑道:“多谢公主赏脸，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我愣了一下，我明明是称赞他的屈月话说得好，怎么变成留下来吃饭了，不过我也没有反对，只是一笑了之。
他吩咐婢女午饭就摆在这里，让厨房赶快上菜。
冷菜很快就上来了，看样子厨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一道道菜根据食材的颜色拼成各种花鸟图案，精美得好像艺术品。
杜玉郎见我不动筷子，问道:“公主怎么不吃？这些菜都不合胃口吗？”
“不是，它们做得太好看了，不舍得破坏掉。”
他笑了:“再好看也是菜，来，尝尝这个。”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我的碗里，说:“这是熏的鹿肉。”
我尝了尝，果然好吃。鹿肉我吃过很多次，但哪一次都比不上这个，中原饮食果然名不虚传，连一个商人的家常菜都胜过屈月王宫的厨师所做的菜。
这些日子我的胃口一直不好，一来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二来是云娘说我在养病，饮食要清淡，给我吃的多是淡而无味的东西，而且加了很多蔬菜，我一向喜欢吃肉，并且味道要重，那些寡盐少味的东西怎么吃得下？
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很久没吃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了，我胃口大开，再也顾不得会破坏菜的形状，不住地去夹盘子里的各种肉食。
杜玉郎拿过酒壶，给我倒了一杯酒，那酒是金黄色的，不仅颜色漂亮，而且酒香中带着一股花香味儿，好闻极了。
他说:“这是桂花酿。”
我尝了一口，味道甘甜醇和，一点酸味都没有，不像我们的葡萄酒酸酸甜甜的，我笑着说:“真好喝。”
他也笑了，似乎我喜欢吃让他感到很高兴。
热菜陆续上来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都有，应该就是中原人说的山珍海味了。我瞧着一大桌子菜，问道:“你还有客人吗？”
“没有了，就公主一个。”
“这么多菜，你当我是什么？”我们西域人又不是猪。
“我不知道公主喜欢吃什么，所以叫他们多做了一点。”他把一盘鱼推到我面前，“尝尝这鱼，这是鳜鱼，用快马从江南运来的，桃花流水鳜鱼肥，这个季节的鳜鱼最好。”
我摇摇头，把鱼推回去。“你吃吧。”
“你不爱吃鱼？”
“不是不爱，是害怕鱼刺。”屈月不产鱼，我从小到大没吃过鱼，来长安的途中，在黄河边的驿站里第一次吃黄河鲤鱼，当场就被鱼刺卡住了，那滋味真的难受，我足足喝了半碗醋，又吞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折腾半天才把刺弄掉，所以谈鱼色变。
他拿过我的碟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去，仔细地将鱼刺一一去除，然后把碟子推到我面前，说:“吃吧，现在没刺了。”
中原男人真是细心，这样的事屈月男人是不会做的，哪怕是我的阿爹也不会替我做。我望着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柔声说:“快趁热吃，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鳜鱼肉很鲜美，也很嫩，我吃得很香。他问道:“好吃吗？”
我嘴里还有鱼肉，只能点头。
也许是吃清淡的东西吃得太久的缘故，我觉得这里的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很好，我吃得津津有味，好久没有吃得这样开心了。埋着头吃了一阵，我一抬头，看到杜玉郎瞧着我，俊美的脸上竟有一种满足的表情。
我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你自己吃啊，看着我干什么？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他笑了笑，拿起酒壶把我已经空了的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着。
